大海,发怒了。
那是一种纯粹的、原始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愤怒。
十几米高的巨浪,如同移动的山脉,裹挟着足以碾碎钢铁的恐怖力量,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拍打、挤压着海面上的一切!
“福叔!撑住啊!”
“老三家的!船要翻了!快抓紧!”
龙涎湾深处,几艘小小的渔船,如同暴风雨中无助的落叶,被巨浪一次又一次地抛向天空,又狠狠地砸进浪谷,随时都有可能被这狂暴的自然之力,撕成碎片。
船老大赵福,死死地抱着已经失灵的舵盘,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早已被冰冷的雨水和绝望的泪水打湿。
他的船,是村里最靠外的一艘。
刚才一个巨浪打来,直接将他船上的柴油发动机拍熄了火。现在,这艘船,已经彻底成了一口漂浮在炼狱之上的棺材。
完了。
他看着不远处,又一道如同城墙般耸立的巨浪,正以无可匹敌的姿态,朝着自己这艘失控的渔船,狠狠地压了过来。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老婆子,儿子……来世再见了。
然而,就在他等待着死亡降临的那一刹那,一阵与周围那如同魔鬼咆哮般的风浪声,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力量感的引擎轰鸣声,突然,如同利剑般,刺破了雨幕!
“嗡——!”
赵福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
只见在那道即将拍下的巨浪浪头之上,一艘通体洁白的、崭新的渔船,竟然如同传说中的冲浪高手一般,乘着那滔天巨浪的浪尖,以一种近乎于神迹般的姿态,破浪而来!
而在那艘船的船头,一个挺拔的身影,正迎风而立!
是陈凡!
“福叔!把缆绳扔过来!快!”
陈凡的咆哮声,穿透了狂风和暴雨,清晰无比地,传到了赵福的耳朵里!
那一刻,赵福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神兵!
他来不及多想,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尽全身力气,解下船上的主缆绳,奋力朝着陈凡的方向,抛了过去!
两船相距至少有三十米,中间还隔着狂风和巨浪!
在赵福看来,这一抛,根本就是徒劳。
然而,下一秒,他便看到了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只见陈凡,在那剧烈摇晃的船头,竟是稳如磐石!他探出半个身子,手臂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精准无比地,一把,就抓住了那在半空中狂舞的缆绳绳头!
随后,他手臂上的肌肉瞬间贲张,只是轻轻一拽,那沉重的缆绳,便被他牢牢地固定在了船头的系缆柱上!
“轰——!”
也就在这一刻,那道巨浪,终于轰然拍下!
赵福的渔船,被这股巨力,狠狠地向后推去!
就在他以为缆绳必然会被崩断的瞬间,陈凡驾驶的那艘新船,猛地加大了马力!
“嗡——!”
强劲的动力,硬生生,将他那艘即将被巨浪吞噬的破船,从死亡的边缘,拽了回来!
“还有其他人!跟紧我!”
陈凡没有丝毫的停歇。
他一边拖着赵福的船,一边熟练地驾驶着新船,在那如同迷宫般的巨浪中,灵活地穿行。
他的眼睛,早已闭上。
在他的“龙息感知”中,这片狂暴的大海,虽然充满了危险,但每一道浪的走向,每一处暗流的涌动,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就像是这片大海的主人,闲庭信步般,精准地找到了另外几艘同样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渔船。
“往左!左边有暗礁!”
“加速!冲过这个浪头!”
“都跟紧我!别掉队!”
他用最简洁、最有效的命令,指挥着这支由几艘破船组成的、在狂风暴雨中瑟瑟发抖的“舰队”。
奇迹,发生了。
那些在渔民们眼中,如同催命符般的滔天巨浪,在那艘白色新船的引领下,竟然都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每一次,都在最惊险的时刻,被他们堪堪避过!
所有被救的渔民,都用一种看待神明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船头那道挺拔的身影!
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更让他们震撼的,还在后面!
当他们这支小小的船队,终于冲出最危险的海域,准备返回码头时,前方,一道前所未有的、几乎要遮蔽整片天空的巨型疯狗浪,横亘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足以将他们所有人,连同船只,一起拍成粉末的……绝望之墙!
“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比刚才还要深沉的绝望。
然而,就在这时,引领着他们的陈凡,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停下了船。
然后,他走到了船头,迎着那道如同末日天罚般的巨浪,张开了双臂!
他要干什么?
他疯了吗?!
就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陈凡的身上,仿佛散发出了一股无形的、充满了无尽威严的气息!
那气息,所过之处……
那道原本狂暴、狰狞、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型疯狗浪,在距离他不到百米的地方,竟然……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诡异地……平息了下来!
就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温柔而又充满了无上威严的大手,轻轻地,抚平了这片海域,所有的愤怒与咆哮!
风,依旧在吼。
雨,依旧在下。
但这支小船队周围的海面,却诡异地,变成了一片相对平缓的安全区!
“神……神仙……”
赵福“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自己船上的甲板上,对着陈凡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磕了一个响头。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船上,所有被救的渔民,在见证了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后,全都,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
他们看着那个在风雨中,如同定海神针般,为他们抚平风浪的少年,眼中,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怀疑和杂念,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信仰!
……
当陈凡引领着那支由七八艘渔船组成的船队,穿过依旧狂暴的风雨,最终,毫发无伤地,出现在龙王村码头时。
整个码头,一片死寂。
所有躲在安全地带的村民、还有那个一直站在法拉利旁,任由风雨打湿了自己昂贵套裙,却一步都未曾离开的绝美女人,都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景象一样,呆呆地,看着那支奇迹般归来的船队。
当赵福等一众渔民,脚步虚浮地从船上走下来,与岸上早已哭成泪人的家人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时,压抑的哭声和劫后余生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码头。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个从船上,最后一个,平静地走下来的少年身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儿子搀扶着的赵福,走到了陈凡的面前。
他看着眼前这个救了自己,也救了村里几十条人命的年轻人,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这位在海上闯荡了一辈子的老渔民,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再次,当着全村人的面,对着陈凡,跪了下去!
“凡子……不……恩人……”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激。
“你……你就是海龙王爷派来拯救我们龙王村的神仙!”
陈凡连忙上前,想要扶他。
但赵福却死死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抬起那张满是泪水和雨水的老脸,用一种近乎于嘶吼的、充满了无尽崇敬的声音,对着全村人,也对着这片天地,喊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那句话:
“陈凡,你……你简直就是我们村的活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