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城,本就不甚宽阔的街道,此刻沦为激烈战场。
丐帮弟子虽大多衣衫褴褛,却个个骁勇善战,竹棒翻飞,打狗棒法精妙绝伦,三五成群,结阵对敌,将人数占优的辽国武士和中原败类死死挡住,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战场的核心,则是乔峰与萧天佐的宗师对决!
萧天佐身为辽国后族高手,武功走的是刚猛霸道路线,一双肉掌赤红如血,施展的乃是西域传来,经辽国高手改良的“血煞掌”,掌风带着一股灼热腥气,能侵蚀对手内力,扰乱心神。他招式大开大合,势大力沉,每一掌拍出,都仿佛有血海翻涌,气势惊人。
然而,他对上的,是身负降龙十八掌的乔峰!
乔峰的掌法,至刚至阳,正气磅礴!一招“亢龙有悔”使出,掌力如同长江大河,奔流到海,那股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意志,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邪祟!
轰!轰!轰!
两人掌力不断碰撞,发出闷雷般的巨响。气浪以两人为中心,一圈圈向外扩散,将地面的青石板寸寸震裂,周围的店铺门窗哐啷作响,瓦砾纷飞。
萧天佐的血煞掌力虽歹毒凶猛,但在乔峰那纯粹而霸道的降龙掌力面前,竟隐隐被压制!那灼热腥气往往尚未近身,便被刚猛的掌风驱散。乔峰的掌力,仿佛带着一种天生的克制,对这类邪异武功有着极强的净化效果。
“好一个降龙十八掌!果然名不虚传!”萧天佐越打越是心惊,他自忖内力深厚,掌法歹毒,本以为能稳压这南朝叫花头子一头,却没想到对方武功如此正大堂皇,竟让他有种束手束脚之感。
“萧天佐,你就这点本事吗?也敢犯我大宋疆土!”乔峰声若洪钟,掌法愈发凌厉,又是一招“见龙在田”,掌影翻飞,将萧天佐周身要害笼罩。
萧天佐怒吼连连,将血煞掌催谷到极致,周身血气缭绕,试图扳回劣势,但依旧被乔峰那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掌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勉力支撑。
茶楼之上,陆星痕将下方战况尽收眼底,心中亦是暗赞。
(乔峰果然是天生的武学奇才!这降龙十八掌在他手中,刚猛无俦,却又暗含柔劲,收发由心,已得其中三昧。其内力之雄浑,意志之坚定,更是远超同侪。假以时日,必是武林中擎天白玉柱般的人物。)
他看得出,乔峰并未尽全力,似乎有所保留,像是在防备着什么。而萧天佐虽落下风,但眼神凶狠,似乎也另有依仗。
(看来,好戏还在后头。)
果然,就在萧天佐被乔峰一掌“神龙摆尾”震得气血翻腾,踉跄后退之际,异变陡生!
嗤!嗤!
两道凝练的乌光,毫无征兆地从街道两侧的阴影中射出!速度快得超越视觉捕捉,目标并非乔峰,而是直指他身旁正在与辽国武士缠斗的两位丐帮八袋长老!
这乌光,正是“巡天司”的“寂灭指”!
时机刁钻,攻其必救!显然是想逼乔峰分心救援,为萧天佐创造机会,或者……趁机重创丐帮核心力量!
“卑鄙!”乔峰怒吼一声,他虽早有防备,但也没想到对方如此无耻,竟对正在交战中的其他人下手!他身形欲动,想要拦截那两道乌光,但萧天佐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狂笑一声,血煞掌力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住乔峰!
眼看那两名丐帮长老就要殒命于“寂灭指”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端坐于茶楼之上的陆星痕,动了!
他并未起身,甚至没有看向那两道乌光,只是端着的茶杯中,那清澈的茶水,随着他意念微动,骤然分离出两滴!
下一刻,这两滴茶水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两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流光,穿透雅座的窗户,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迎上了那两道凌厉的乌光!
噗!噗!
两声轻响,如同水滴落入滚油。
那两道足以洞穿金石、湮灭生机的“寂灭指”乌光,在接触到那淡蓝色水珠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速度骤减,乌光迅速黯淡、消散,最终与那两滴水珠一同湮灭于空中,只留下两缕微不可察的青烟。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快如电光石火!
那两名出手的灰袍人隐藏在阴影中,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他们这“寂灭指”威力如何,自己最清楚不过,便是宗师级高手,也绝难如此轻描淡写、且如此精准地同时化解两道!那淡蓝色水珠中蕴含的力量,似乎……带着一种让他们都感到心悸的净化与生机之意?竟能克制他们的死寂之力?
乔峰也是微微一愣,他本已准备硬受萧天佐一掌去救援长老,却没想到危机被如此轻易化解。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茶楼方向,虽未看到人影,但心中已然明了,有高人暗中相助!
萧天佐更是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巡天司”的人出手竟然失败了?而且败得如此莫名其妙!
“什么人装神弄鬼!给本将军滚出来!”萧天佐厉声喝道,掌力不由一缓。
就在他这一分神的刹那——
“与你无关!看掌!”
乔峰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体内磅礴内力轰然爆发,降龙十八掌最强杀招之一——“履霜冰至”悍然出手!掌力并非刚猛无俨,而是化作一股至阴至寒、却又无孔不入的凛冽寒气,瞬间笼罩萧天佐!
萧天佐只觉周身血液仿佛都要被冻结,动作陡然一僵!
“不好!”他心中大骇,急忙催动血煞内力抵抗寒气。
但高手相争,只争刹那!
“飞龙在天!”
乔峰得势不饶人,身形拔地而起,如同神龙升空,随即携万钧之势,一掌凌空下击!掌力笼罩四方,将萧天佐所有退路封死!
萧天佐避无可避,只能狂吼着将血煞掌力催至巅峰,双掌赤红如血,硬接这从天而降的一掌!
轰——!!!!
这一次的碰撞,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萧天佐脚下的青石板轰然炸裂,双腿深陷地底直至膝盖!他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一口逆血再也压制不住,“噗”地一声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萎顿在地,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将军!”那些辽国武士见状,无不魂飞魄散,再也无心恋战,纷纷逼退对手,抢上前来护住萧天佐。
丐帮弟子则士气大振,攻势更猛。
而那两名隐藏在暗处的灰袍人,见事不可为,萧天佐重伤,暗中又有神秘高手窥伺,互相对视一眼,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迅速消失在复杂的巷弄之中,竟是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萧天佐这颗棋子。
乔峰并未追击那两名灰袍人,他落回地面,看了一眼重伤萎顿的萧天佐,又抬头望向茶楼雅座的方向,抱拳洪声道:“不知是哪位朋友出手相助,乔峰在此谢过!还请现身一见!”
街道上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茶楼。
在众人的注视下,雅座的窗户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青衫、面容俊雅、气质超凡的年轻公子,缓步走出,立于窗前,目光平静地看向下方的乔峰。
正是陆星痕。
他并未掩饰容貌,因为他知道,在乔峰这等人物面前,掩饰并无意义,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乔帮主客气了。”陆星痕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路见不平,举手之劳而已。”
当看清陆星痕的面容时,乔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虽久居北地,但对江南“云水真龙”慕容复的名号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对方如此年轻,且修为竟已深不可测到了如此地步!方才那化解“寂灭指”的手段,神乎其技,他自问也难以做到如此举重若轻。
“原来是姑苏慕容公子!”乔峰再次抱拳,语气带着几分敬佩与好奇,“久闻公子的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乔某佩服!”
“乔帮主谬赞了。”陆星痕微微一笑,“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为国为民,才是真正令人敬佩的绝学。”
两人隔空对话,气度皆是不凡,引得周围众人心折不已。
萧天佐被手下搀扶起来,听到“姑苏慕容”四字,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怨毒与忌惮。他没想到,连远在江南的慕容复也插手此事了!
“慕容复!你……你竟敢与我大辽为敌!”萧天佐色厉内荏地吼道。
陆星痕目光淡淡扫过他,如同看一只蝼蚁:“与谁为敌,不重要。重要的是,尔等犯我疆土,伤我百姓,便该有此觉悟。”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让萧天佐等人心中一寒。
乔峰闻言,更是对陆星痕心生好感,觉得此人与寻常江南武林人士不同,颇有侠义之风。
“乔帮主,此地非久留之所,辽狗虽退,但暗处宵小未必甘心,还需早做打算。”陆星痕提醒道。
乔峰点头:“公子所言极是。今日之情,乔峰记下了,他日必有厚报!告辞!”他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知道雄州乃是非之地,立刻下令丐帮弟子带着伤员,迅速撤离。
临走前,他深深看了陆星痕一眼,似乎要将这位神秘的江南公子牢牢记在心中。
陆星痕目送乔峰等人离去,又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萧天佐一行,知道经此一役,辽国和“巡天司”在雄州的势力暂时受挫,但更大的风暴,恐怕还在后面。
他不再停留,身形微动,便已从窗口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街道上,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辽国众人,以及无数关于“云水真龙”慕容复与“北乔峰”联手惊退强敌的传说,开始在边境之地悄然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