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驶近那个关键的岔路口。
周围愈发安静,只有轮胎压过路面的细微声响和车内舒缓的音乐。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车前盖上投下晃动不安的光斑。
江月月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心跳在胸腔里一下下敲着鼓。
她能感觉到,副驾驶上的秦牧,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像是一张弓,被拉到了极致。
就在他们的车头即将驶过岔路口,准备并入通往诊所的最后一段直路时。
异变陡生!
“嗡——!”
一阵狂暴的引擎轰鸣声,如同野兽的咆哮,猛地从右侧的岔路里炸响!
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牌照的硬派越野车,如同脱缰的疯牛,毫无征兆地猛冲出来!
速度快得惊人!
带着一股决绝的、要将他们碾碎的狠戾,车头精准地、狠狠地撞向江月月这辆轿车的右前侧!
“砰——!!”
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金属扭曲碎裂的声音刺得人牙酸!
江月月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右侧传来,方向盘瞬间失控,整个人被惯性狠狠甩向左侧!
安全带勒得她胸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嗡嗡的鸣响。
车子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原地打横,轮胎在路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和刺鼻的橡胶味。
还没等她从这突如其来的撞击中回过神!
“吱嘎——!”
又是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伴随着同样狂暴的引擎声,从车后传来!
另一辆同样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如同鬼魅般出现,一个粗暴的甩尾,死死堵住了他们唯一的退路!
前后夹击!
退路已断!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不过两三秒的功夫!
江月月的黑色轿车,已经被两辆如同钢铁巨兽般的越野车,死死地卡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车头凹陷,引擎盖扭曲翘起,冒着丝丝白烟。
像一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被困在了狭小的囚笼里。
音乐早已在撞击的瞬间中断。
车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引擎不甘的呜咽声,和江月月自己粗重而惊恐的喘息。
她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死亡和危机以如此狂暴直接的方式降临在眼前时,那种源自本能的恐惧,还是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她下意识地,第一时间扭头看向副驾驶。
“秦牧!”
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恐慌。
他怎么样了?
刚才那一下撞击,他那边是直接受力点!
在她惊惧的目光中,秦牧依旧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
甚至因为撞击的力道,他的脑袋无力地抵在了冰凉的车窗玻璃上,额发垂落,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一动不动。
像是……昏厥了过去。
或者说,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彻底击垮了最后一丝精神防线,陷入了更深的“崩溃”。
“秦牧!秦牧你怎么样?”江月月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她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疼痛,挣扎着想要去查看他的情况。
就在这时。
“哐!哐!哐!”
沉重的、军靴踏地的声音,如同死神的鼓点,从车外传来,迅速逼近。
前后两辆越野车的车门同时打开。
七、八个穿着统一黑色作战服,戴着黑色头套,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眼睛的彪形大汉,动作迅捷如豹地跳下车。
他们手中,端着上了膛的、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自动步枪!
枪口微微下压,以一种标准的、极具压迫感的战术队形,从前后两个方向,瞬间将这台几乎报废的轿车,围得水泄不通!
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阳光依旧明媚,树影依旧摇曳。
但这片小小的岔路口,却已然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充满血腥味的狩猎场。
一个戴着不同于其他人、似乎是小队指挥官标识头套的高大男人,迈着沉稳而充满力量的步伐,走到驾驶座的车门旁。
他伸出手,戴着战术手套的指节,用力敲了敲车窗玻璃。
“叩、叩。”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戏谑和不容置疑。
江月月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看着车外那一圈黑洞洞的、随时可以喷吐火舌的枪口,看着那个明显是头目的、眼神如同打量猎物般的男人。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
演戏……要演到底……
她颤抖着手,按下了车窗按钮。
车窗缓缓降下一条缝隙。
外面冰冷而充满硝烟味的空气,瞬间涌入。
“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江月月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和强装镇定,脸色苍白,符合一个突然遭遇绑架的普通女人的反应。
那个头目透过车窗缝隙,冰冷的目光先是扫过江月月那张苍白却依旧美丽动人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淫邪。
随即,他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了副驾驶上那个依旧“昏迷不醒”、显得无比脆弱的秦牧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充满鄙夷和得意的弧度。
“江总,不用担心。”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嘶哑而怪异,带着金属的质感,“我们老板,只是想请秦先生,过去‘叙叙旧’。”
他特意加重了“叙叙旧”三个字,充满了讽刺意味。
“至于您……”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江月月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审视,“如果配合,我们也不会为难。”
说着,他打了个手势。
立刻有两名佣兵上前,一人粗暴地拉开车门锁,另一人则直接伸手,似乎想要将“昏迷”的秦牧从车里拖出来!
“别碰他!”
江月月几乎是本能地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想要挡住那只伸向秦牧的手。
她的反应,在外人看来,完全是一个妻子在危急关头,试图保护自己脆弱丈夫的绝望挣扎。
真实,而无力。
“滚开!”
那名佣兵不耐烦地低吼一声,毫不怜香惜玉地用手臂格开江月月。
力道之大,让她重重撞在方向盘上,额角瞬间红肿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而另一名佣兵的手,已经抓住了秦牧的手臂,试图将他往外拖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就在那名佣兵的手指触碰到秦牧手臂皮肤的瞬间!
一直如同失去所有知觉般“昏迷”的秦牧,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不是剧烈的挣扎。
更像是一种……被肮脏东西触碰后,源自骨髓深处的、本能的排斥和……杀意。
极其细微。
细微到几乎无人察觉。
只有离他最近的、被撞得头晕眼花的江月月,仿佛感受到了一股骤然降临的、冰冷刺骨的寒意,以他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
如同沉睡的火山,在爆发前,那致命的一秒寂静。
那名抓住他手臂的佣兵,似乎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但秦牧依旧耷拉着脑袋,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肌肉无意识的痉挛。
佣兵啐了一口,骂了句脏话,手上更加用力,准备将这个看似毫无反抗之力的“目标”彻底拖出车外。
车外,那个头目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那个曾经或许叱咤风云的男人,如今像条死狗一样被自己的手下拖拽。
看着那个美丽的女总裁,徒劳地挣扎和哭泣。
他享受着这种绝对掌控的感觉。
享受着将强者踩在脚下的快感。
网已收拢。
猎物,唾手可得。
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老板看到这份“大礼”时,那满意的笑容。
以及,自己将会获得的、丰厚的奖赏。
阳光,依旧无情地照耀着这片杀戮之地。
将冰冷的枪管,映出刺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