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渐渐爬高，把客厅里的阴影压得更浅，可空气里那点刚因洛羽离开而淡去的沉重，又悄悄沉了下来。
宇柔把刘乐萱怀里的毛绒小熊理了理，指尖轻轻蹭过女儿软乎乎的脸颊，犹豫了半晌。
还是开口了，声音比刚才叮嘱孩子时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浩封，我想把星宇和乐萱送到青城派去。”
刘浩封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他知道青城派是宇柔的师门，有长辈护着，确实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
可刘星宇一听这话，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怀里的抱枕“咚”地掉在地上。
他攥紧拳头，语气急得发颤：“妈！我不回去！青城派离这儿那么远，我走了谁帮你们保护爷爷？谁帮你看着家？”
他说着，眼睛都红了，刚才听说能学本事保护家人的兴奋还没散，现在却要被送到安全的地方躲着，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没用的累赘。
宇柔看着儿子紧绷的肩膀，心里也不好受，伸手想摸他的头，却被刘星宇轻轻躲开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留下保护家人”，半点不想听“去安全地方”的话。
刘乐萱还没完全明白“去青城派”意味着什么，只是看着哥哥着急的样子，又看看妈妈沉下来的脸色，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宇柔的衣角，毛绒小熊的耳朵被她捏得变了形。
她怯生生地抬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妈妈，青城派……是很远的地方吗？去了那里，是不是就见不到妈妈、爸爸和哥哥了？”
这话一问，客厅里的空气更静了。宇柔蹲下身，把女儿搂进怀里，鼻尖蹭着她柔软的头发，声音压得又轻又暖。
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不是的，乐萱不怕。青城派是妈妈以前待过的地方，那里有妈妈认识的长辈，他们会像妈妈一样疼你，给你买甜甜的桂花糕，还会陪你玩小熊。”
她顿了顿，伸手从脖子上解下一块小小的玉坠 那是块暖白色的平安扣，边缘磨得光滑，是她当年离开青城派时师父送的。
宇柔把玉坠挂在刘乐萱脖子上，指尖轻轻按了按玉坠的温度：“你看，这个平安扣会陪着你，就像妈妈陪着你一样。等家里的事情一好，妈妈和爸爸、哥哥就立刻去接你，好不好？”
刘乐萱把脸埋在宇柔怀里，小肩膀轻轻抖着，眼泪慢慢浸湿了宇柔的衣襟。
她不想要桂花糕，也不想要新的玩伴，她只想待在有妈妈味道的家里，晚上能抱着小熊听哥哥讲学校的趣事，早上能跟着爷爷在院子里看桂树。
可她看着妈妈眼里的红血丝，又看了看哥哥紧抿的嘴唇，知道妈妈说的“家里有事”，是很严重的事。
“那……妈妈要说话算话。”刘乐萱抬起头，眼泪挂在睫毛上，小手紧紧抓着平安扣，“不能像上次哥哥说带我去公园，结果临时要上学一样，把我忘了。”
“不会的，绝对不会。”
宇柔擦去她的眼泪，声音坚定得像在发誓，“妈妈每天都会看乐萱的照片，每天都数着日子，等事情一了，第一时间就去接你。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去吃你最爱的糖醋排骨，好不好？”
刘乐萱点点头，又把脸埋回宇柔怀里，小声嗯了一声。
刘星宇看着妹妹委屈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也慢慢消了，他知道妹妹年纪小，留在家里确实危险，青城派是最好的选择。
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刘乐萱的头，语气放软了些：“妹妹别怕，哥哥会在家里好好学本事，等你回来的时候，哥哥就能保护你了。到时候，再也没人能欺负咱们家。”
刘乐萱抬起头，看着哥哥，抽了抽鼻子：“那哥哥也要好好的，不能受伤。”
“嗯，哥哥答应你。”刘星宇用力点头。
收拾行李的时候，刘乐萱自己把毛绒小熊塞进了小背包里，又把妈妈刚给她装的桂花糕也放了进去。
她想留着，等妈妈来接她的时候，和妈妈一起吃。
宇柔帮她拉上背包拉链，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衣服和常用的东西，生怕漏了什么。
门口，刘琦拄着拐杖站在那里，看着小孙女背着和她差不多高的背包，眼眶也红了。
他走过去，摸了摸刘乐萱的头：“乐萱要乖，在青城派好好听话，爷爷等你回来，给你煮你爱喝的莲子羹。”
“爷爷也要好好的，按时喝洛羽哥开的药。”刘乐萱仰着头，小手轻轻碰了碰爷爷的拐杖。
送刘乐萱去车站的路上，宇柔一直抱着她，刘乐萱靠在妈妈怀里，一会儿摸摸平安扣，一会儿看看窗外飞速后退的树。
到了车站，宇柔把她交给来接她的青城派师兄，又反复叮嘱了好几遍“照顾好她”“有情况随时联系”。
车子要开的时候，刘乐萱突然从车窗里探出头，对着宇柔和刘星宇挥手，眼泪又流了下来：“妈妈！哥哥！你们一定要早点来接我！”
“知道啦！乐萱要乖！”宇柔挥着手，直到车子变成远处的一个小点，才慢慢放下手。
送乐萱的车子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刘家院子里的桂树还沾着晨露，风一吹，叶子簌簌响，倒让刚才车站的热闹余温散得更快了些。
刘星宇攥着衣角，心里还堵着妹妹哭红的眼睛，就见爷爷刘琦拄着拐杖从正屋走出来，眼神比平时亮了些，朝着他招了招手：“星宇，跟爷爷来书房。”
刘星宇愣了愣，爷爷的书房他平时很少进，只记得里面摆着满墙的旧书，还有一张磨得发亮的红木桌，总透着股严肃劲儿。
他跟着走进去，刘琦随手关上门，屋内瞬间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虫鸣。
“坐吧。”刘琦指了指桌前的木凳，自己则走到书架前，指尖划过一排泛黄的线装书，最后停在一本没有封皮的册子上。“送乐萱走的时候，你说想保护家里，这话是真心的？”
刘星宇猛地抬头，胸口一热，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不想再看着你们担心，也不想妹妹只能躲去青城派！”
“好！不愧是我们刘家的后代，从今天开始，我亲自教导你。”
刘琦把册子放在桌上，翻开的页面上画着奇怪的经络图，“修炼的第一步是‘引灵入体’，得先感应到天地间的‘气’。”
“但这事儿急不来，资质好的人得练个把月，资质普通的，半年一年也未必能成。现在张家盯着咱们，没那么多时间等你慢慢感应。”
刘星宇的心沉了沉，刚冒起来的兴奋又被浇了点冷水：“那怎么办？我不想拖家里后腿……”
“别急。”刘琦抬手打断他，指了指图册上的人体轮廓，“感应‘气’之前，得有能装下‘气’的容器。
这容器，就是你的身子。所以接下来三天，爷爷不教你感应气，只教你练体。
这是‘心途六境’入门前最关键的一步，身子练得越结实，将来引灵入体时，才不会被灵气冲得经脉受损。”
他说着，起身从书架暗格里拿出一对黑沉沉的护腕，递到刘星宇面前：“这是你太爷爷传下来的铁砂护腕，一对有五斤重。从今天起，你每天卯时起床，先绕着后山跑十圈，跑的时候把护腕戴上。”
“跑完扎马步，至少半个时辰，姿势不能歪；下午再练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蛙跳。爷爷会盯着你，偷懒一次，就多跑两圈。”
刘星宇接过护腕，入手沉甸甸的，冰凉的铁砂贴着皮肤，反倒让他心里的那点慌意散了。
他想起妹妹挥着手喊“哥哥要好好的”，想起妈妈红着眼眶的样子，突然挺直了腰：“爷爷，我不怕累！别说三天，就是三十天、三百天，我也能坚持！”
刘琦看着孙子眼里的光，嘴角难得牵起一点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咱们刘家的骨气。现在就去把护腕戴上，先绕着院子跑五圈，熟悉熟悉重量。”
“记住，练体不只是练力气，更是练心性，什么时候你扎马步扎到腿抖，还能想着‘要保护家人’，那你的心，才算真正开始定下来了。”
刘星宇立马把护腕系在手腕上，站起身往外走，脚步比刚才沉了些，却一步比一步稳。
刘琦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孙子奔跑的背影，手里的旧册子轻轻合上。
他知道三天练体练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本事，但至少，得让这孩子先明白，守护从来不是嘴上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