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山坳口的平地停下。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些一看就是本地雇来的工人,更多的是些衣着体面、神情各异的男男女女,应该都是梅黎叔叔家的族人。
梅黎的母亲是一位气质温婉、保养得宜的中年美妇,见到女儿,立刻迎了上来,眼圈有些发红,拉着梅黎的手低声说着什么。梅黎的叔叔叫林永昌,则是一位身材微胖、面带和气生财相的中年男人,他客气地与花筝打了招呼,感谢她陪同梅黎前来,但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无奈。
“这位就是黎黎的同学吧?一路辛苦了,山里条件简陋,多包涵。”林先生语气温和。
“林叔叔客气了,是我打扰了。”花筝礼貌回应,目光却已快速扫过整个场地。
林氏祖茔规模不小,背靠青山,面朝一片开阔的谷地,远眺可见海湾,地势上确有“藏风聚气”之象。原有的坟茔是典型的岭南风格,灰沙夯筑,庄重古朴。然而此刻,大部分老坟茔都被蓝色的施工围挡遮住,空地中央已经挖开了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土坑,旁边堆着新鲜的泥土和大量准备好的石材、水泥。
最引人注目的,是土坑旁站着的那三个人。
为首者是一位穿着杏黄色八卦道袍、头戴混元巾、留着山羊胡的清瘦老者,他手持一个造型古旧的罗盘,正对着土坑方向指指点点,口中念念有词。他身后站着两名穿着黑色劲装、神色冷峻的年轻男子,像是助手或保镖。这三人周身都萦绕着一股与本地灵气迥异的、带着明显人为催动痕迹的能量场,阴冷而锐利,尤其是那老道,能量波动竟隐隐达到了与之前慈航净苑明慧法师相近的层次!
“那位就是三叔公从马来西亚请来的玄冥子大师。”林永昌低声介绍,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据说在东南亚华人圈里很有名望。”
花筝心中凛然。这玄冥子大师身上的能量,绝非玄门正宗的平和浩然,反而透着一股子邪戾之气。他选择动土的位置,恰好是这片祖茔风水中“穴眼”所在,也是地气最为凝聚之处。在此处深挖,看似是为了“更接近龙脉,凝聚气运”,实则如同在人的心脏上开口放血,凶险无比。
她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灵觉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深坑。
坑底传来的,并非纯净的地脉之气,而是一股被强行搅动、充满了怨憎与不甘的阴浊地煞。这煞气被某种力量约束在坑底,尚未完全爆发,但已如即将沸腾的岩浆,不断冲击着束缚。更让花筝心惊的是,她在这股煞气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她之前净化“啖精气鬼”精怪时感受过的、同源的扭曲灵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这煞气滋养着,或者……正准备被释放出来。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重修祖坟。这更像是一种借助祖茔地气和家族血脉联系,进行的某种邪恶仪式或献祭。
“大师说,此地乃‘潜龙吐珠’之局,需深挖九尺九,引入‘九幽清气’,方能激活龙脉,佑我林家百年昌盛。”旁边一位穿着丝绸衬衫、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似乎是梅黎的某位叔伯,正向其他人解释着,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表情。
花筝听得暗自冷笑。“九幽清气”?分明是引动地底阴煞!激活龙脉?怕是想要惊扰甚至控制某种沉睡的凶物,与其做交换!
她看向梅黎和她母亲,她们脸上写满了不安,却显然无力反对这位“德高望重”的三叔公和“声名显赫”的大师。
就在这时,那玄冥子大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锐利的目光猛地向花筝这边扫来。花筝立刻收敛所有灵力,装作好奇张望的普通女学生,被他一瞪仿佛受到惊吓般低下了头。
那目光在花筝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审视与疑惑,随即移开,重新投向土坑。
花筝心中警铃大作。这老道感知如此敏锐,绝非易与之辈!她必须尽快弄清楚他们的真实目的,并想办法阻止。但在人生地不熟、对方势大的情况下,贸然揭穿只会打草惊蛇,甚至给梅黎一家带来麻烦。
她需要立即联系当地的特别行动组,既是报备,也是为了寻求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