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宫。
萧雨嫣抵死不认。
绣夏被人扶回去了,毕竟她是孕妇,要安胎。
周允祚面色阴沉地站在那里。
张金宝低声禀报着云静那边审出来的疯话。
周允祚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宫女竟然真的是云筝的姐姐。
那个在云筝的童年,给了她无数创伤的姐姐!
“告诉慎刑司,问完,不必等赐死的旨意,直接勒杀。”
“这个宫女顶替冒名的女子,及其家人一并问罪。”
张金宝应了一声,亲自去办了。
这时,欢儿靠近到萧玲儿身边,把云筝的话,转达了一遍。
萧玲儿听完一愣。
一下子,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
云筝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让她今晚不管使什么手段,都要留下殿下?
哪有妃嫔主动把殿下往别人那儿推?
萧玲儿当然知道,她的多此一举,已经被云筝察觉到了。
所以,云筝这是对她释放信号?
还是说,这是云筝的某种考验?
云筝想看看她萧玲儿究竟有多少本事?
但不管是什么,萧玲儿已有了决断。
她朝着秋彤使了个眼色,忽然身形一晃,玉指扶住额头,发出一声细弱的低吟。
随后,双眼一闭,软软地朝着地面倒去。
她可是萧家女。
即使是晕,也是对着铜镜练过无数次的。
她的晕倒并非直挺挺倒地,翩然,柔美,活脱脱就一个凄凄美人。
“主子!”秋彤似乎是吓了一跳,立刻扑跪下去搀扶,“主子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您为了给殿下祈福,已经在佛堂熬了好几个大夜,不吃不睡地抄写经书,还是赶紧先去歇一会儿吧。”
她这一喊,手上捧着的经书散了一地。
周允祚急忙扶住了萧玲儿,入手单薄,柔软。
他才意识到,自己好久没有关心过这个女子了。
秋彤一边哭,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经文:
“殿下,我们家主子总是说殿下近日烦心事多,她也帮不上忙,只好去炒些经书,为殿下祈福,希望殿下能顺遂一些。“
”奴婢一直劝她多歇歇,她却说不碍事,心诚则灵,这下可怎么是好&”
周允祚目光落在那些抄写得工工整整的经文上。
萧玲儿的字,就和她本人一样,柔若无骨,十分好看。
他再看向怀里萧玲儿苍白如纸的脸,心里对她的那点儿不满,也被一股怜惜与感动取代。
他将萧玲儿打横抱起,入手只觉得她轻飘飘的,更是心疼。
“萧雨嫣身为宫妃,言行失检,更是私用禁物,不可理喻。“
“虽未酿成大祸,但其心不正,即日起,贬为良人,迁出秋月宫,移至佛堂旁的存思楼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出。”
说着,抱着萧玲儿就往里面去。
萧雨嫣吓傻了,扑过去哭喊道:
“殿下。殿下饶了妾身这一次吧,是妾身不懂事,妾身真的知错了。”
“妾身可是萧家嫡女啊……殿下,是她,是玲儿姐姐害我的,是她给我的香料。”
“妾身真的不知道那香料有问题啊殿下……”
周允祚最烦女人狡辩,这不是在说他错了吗?
他眉头皱得更紧。
萧玲儿没醒,但秋彤哭着说: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东宫每一位妃嫔出入库的记载,都是有数目的,错一点儿就要被百灵姐姐训斥。”
“而且,我们主子入宫四载,侍奉殿下从来靠的是一颗真心,何曾用过这等下作手段?主子宫里根本没有这等香料,又怎么赏给你?”
说着,秋彤直接跪在地上磕头,说:
“殿下,你主子对殿下之心,殿下是知道的,奴婢请殿下一定相信我们主子。”
欢儿在一旁看着这秋彤。
应该是萧玲儿连萧雨嫣的抗辩都想到了,所以,提前教了秋彤怎么说。
周允祚自然是信萧玲儿的。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萧雨嫣,不耐地挥挥手。
全公公立刻带了两个太监,将哭闹不休的萧雨嫣堵了嘴,拖了下去。
周允祚叹了口气,抱着萧玲儿放到床上。
而萧玲儿这才悠悠醒了过来。
周允祚复杂地看着她,说:
“委屈你了。孤知道你这阵子与萧雨嫣同住一宫,她没少给你气受。”
“你去佛堂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起来,也算是懂事了。”
萧玲儿低头一笑:“不懂事的事,做一次也就算了,还好殿下纵着妾身,宠着妾身,没有怪罪。”
周允祚看她认错态度这么好,也就不提旧事了,只说:
“你这份心和抄写经书的辛苦,本应恢复你侧妃之位。”
“只是,三日后,崔玉琴便要入宫。玉枝她自请降为侧妃。“
“如此,东宫两位侧妃之位已满,孤只能暂时再委屈你,仍居侍妾之位了。”
萧玲儿当然是失落的。
但这也是她知道的结果,所以,她只摇了摇头,说:
“殿下如今降了雨嫣妹妹的位份,也是一样的。”
“殿下知道,妾身眼里,只有殿下,没有什么位分。”
她不争抢,更让周允祚心生愧疚,他说:
“你的委屈,孤都记得。如若一切顺利,日后,孤许你为四妃之首。”
萧玲儿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撒娇道:
“好呀,只是殿下,妾身头还是好晕,您抱紧些……”
周允祚微笑将她搂紧,对跟在身后的小全子吩咐道:
“去采薇宫传一声,说孤今晚不过去了,让云侧妃不必等,早些安置。”
“明早孤过去用早膳。”
“是。”小全子亲自去传话了。
萧玲儿依偎在周允祚怀中,感受着久违的温度,却在思考。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留下了周允祚。
可是,这真的是云筝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萧玲儿忽然有些忐忑。
云筝不会是在说反话吧?
不会是在警告她,今晚不要留下殿下?
然而,她不安地等了一个时辰没睡着,却没等到采薇宫那边的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