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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曼·鲁斯的到来如同一场席卷一切的狂野风暴,他的离去也同样干脆利落。在确认“马库拉格之耀号”的危机已经解除,残存的混沌舰队在太空野狼的追击下四散奔逃后,狼王便不再停留。

他带着他那十几名如同影子般忠诚凶悍的狼卫,在极限战士们复杂而敬畏的目光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返回了对接的“狼牙堡”号。没有冗长的告别仪式,没有多余的客套话语,只有临行前对卡尔加战团长留下一句粗声粗气的交代:

“卡尔加战团长,这边剩下的烂摊子就交给你们自己收拾了!我要和崽子们回芬里斯了!告诉罗伯特,有事……就用老法子联系!”

所谓“老法子”,恐怕是只有原体之间才明白的某种隐秘联系手段。说完,鲁斯便头也不回地踏入了气密门,厚重的舱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那狂野不羁的气息。

很快,庞大的“狼牙堡”号及其护卫舰队,便与极限战士的舰队脱离,引擎喷吐出耀眼的蓝色尾焰,调整航向,义无反顾地驶向了遥远的芬里斯星域。他们如同完成了一次酣畅淋漓的狩猎,带着荣耀与战利品,返回那冰与火的故乡。

而科沃斯·科拉克斯,则选择了留下,如同他承诺的那样。

他没有占用舰桥的指挥中心,而是请卡尔加战团长为他安排了一间相对僻静、拥有独立且高权限通讯设备的舱室。这间舱室原本是一处备用通讯节点,此刻成为了鸦王与阔别万年的子嗣进行首次联系的场所。

舱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幽蓝色的指示灯提供着基础照明。科拉克斯静静地站在主通讯屏幕前,他已经摘下了头盔,苍白而带有鸦类特征的面容在幽光下更显冷峻,那双纯黑的眼眸如同深潭,倒映着屏幕上跳动的加密协议代码。

卡尔加战团长亲自为他调试好了设备,接通了通往暗鸦守卫战团家园世界——救赎星——的加密频道。信号在亚空间的扰动中显得有些不太稳定,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片刻之后,通讯被接通了。

屏幕先是闪烁了几下,随后显现出一个简洁、甚至有些冷峻的指挥室场景。一个身穿深黑色、带有鸦羽装饰精工动力甲的身影背对着屏幕,似乎正在查阅手中的数据板。他的盔甲涂装以黑色为主,点缀着暗红色,肩甲上的暗鸦守卫徽记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并未立刻转身,只是用那经过头盔扩音器处理、带着一丝金属质感的平静声音问道:“卡尔加兄弟,我是艾索·沙恩。这个时间联系,是奥特拉玛的战事有新的进展吗?还是关于珞珈入侵的后续处理需要协调?”

艾索·沙恩,暗鸦守卫战团的战团长,一位以冷静、谨慎和高效着称的指挥官。他显然以为这是来自极限战士战团的常规通讯。

科拉克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纯黑的眼眸凝视着屏幕上那个背对着他的、属于他子嗣的身影。万年的时光,在他感知中或许只是漫长的猎杀与阴影中的徘徊,但对于这些留在现实宇宙的子嗣而言,却是数十代人的传承与坚守。

艾索·沙恩等了几秒,没有听到熟悉的卡尔加战团长的回应,觉得有些奇怪。他放下数据板,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投向通讯屏幕。

下一秒,这位一向以冷静和自制力闻名、即使在最残酷战场上也能保持头脑清醒的暗鸦守卫战团长,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那戴着乌鸦造型头盔的头,下意识地微微偏了一下,仿佛怀疑自己的视觉传感器出现了故障。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屏幕中那个苍白、瘦削、有着非人般纯黑眼眸的身影上。

这个人……是谁?

那面容……那气息……虽然与他记忆中战团圣所内最古老、最神圣的画像和雕塑有着明显的差异——更加苍白,更加……非人,但那种源自基因深处的共鸣,那种冰冷、寂静、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独特存在感……

一个几乎只存在于传说和最深层次基因记忆中的名号,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甚至忘记了对极限战士战团长的尊称,下意识地用上了古老传承中才会使用的、带着极致敬畏的称谓:

“您……您是……鸦王殿下?!”

艾索·沙恩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虽然极力克制,但那其中的震撼与茫然,依旧清晰可辨。他无法相信,那位失踪了万年,被认为可能早已陨落或在恐惧之眼深处永恒猎杀叛徒的基因原体,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如此突然地出现在他面前!

科拉克斯看着屏幕上子嗣那失态的反应,纯黑的眼眸中似乎没有任何波澜,但他那向来冰冷平静的声音,却似乎比平时放缓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幅度:

“艾索·沙恩。”他准确地叫出了这位战团长的名字,仿佛万年的时光并未阻隔他的认知,“是我,科沃斯·科拉克斯。”

简单的确认,却如同在艾索·沙恩心中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确认了!真的是他!暗鸦守卫的创造者,他们的基因之父,鸦王!

艾索·沙恩几乎是本能地,猛地立正,右手重重叩击左胸,行以阿斯塔特修会最崇高的天鹰礼,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哽咽,却依旧努力保持着最大程度的庄重:

“暗鸦守卫战团长,艾索·沙恩,及全体暗鸦之子……恭迎您的归来,原体大人!万年等待……我们从未放弃希望!”

他身后的指挥室内,其他几名原本在工作的暗鸦守卫军官,此刻也通过屏幕看到了科拉克斯的身影,瞬间全都僵立在原地,随即如同艾索·沙恩一样,肃立行礼,头盔下的脸上写满了无法言喻的激动与敬畏。

科拉克斯静静地受了一礼,然后才缓缓开口:“我并未真正‘归来’,艾索。至少,不是以你们或许期待的那种方式。”

他的话让艾索·沙恩激动的心情稍稍冷却,但依旧保持着绝对的恭敬:“无论您有何打算,暗鸦守卫永远是您最锋利的爪牙,最忠诚的影子。请您示下!”

“我需要了解。”科拉克斯说道,目光仿佛穿透屏幕,看到了救赎星,看到了所有分散在各处的暗鸦守卫子嗣,“了解你们这万年来的历程,你们的现状,你们的……改变。”

“是!原体大人!我会立刻整理所有资料,准备向您汇报!”艾索·沙恩毫不犹豫地回应。

“不必急于一时。”科拉克斯道,“我目前位于极限战士的旗舰‘马库拉格之耀号’上。待此间事务稍定,我会亲往救赎星。”

亲往救赎星!这个消息让艾索·沙恩的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我们必将以最隆重的礼仪,迎接您的莅临!殿下!”艾索·沙恩的声音充满了荣耀感。

科拉克斯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便结束了通讯。屏幕暗了下去,舱室内恢复了寂静。

而在遥远的救赎星,暗鸦守卫的战团要塞内,艾索·沙恩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他心中的震撼如同海啸般汹涌。鸦王归来的消息,必将如同最强烈的风暴,迅速席卷整个暗鸦守卫战团,乃至所有子团,引发难以估量的震动。

这不仅仅是一位原体的回归,更是一个象征,一个阴影之主重新注视其子嗣的象征。暗鸦守卫的未来,似乎即将揭开全新的,或许更加隐秘而致命的篇章。

结束与暗鸦守卫战团的通讯后,科沃斯·科拉克斯在那间僻静的通讯舱室内又静立了片刻,仿佛在消化着万年后首次与子嗣正式联系的复杂心绪。随即,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然淡化,下一刻,便出现在“马库拉格之耀号”上层甲板一处巨大的观察窗前。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清晰地看到战舰外浩瀚的星空,以及远方那些如同萤火虫般忙碌穿梭的、正在进行战场清扫和维修工作的辅助舰只。科拉克斯静静地站在那里,挺拔而瘦削的身影在星光的映衬下,如同一尊来自远古的黑暗神只雕像。他没有佩戴头盔,苍白的面容和那双纯粹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色瞳孔,凝视着无垠的宇宙深处,无人能窥探他此刻内心的波澜。

过往的战士们——无论是极限战士、太空野狼的协助人员,还是战舰上的船员——在经过这片区域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目光敬畏地投向那个孤独而威严的身影,然后致以最郑重的军礼。鸦王科拉克斯亲手斩下升魔原体珞珈首级的事迹,早已如同传奇般在舰队中飞速传开,对于这位如同阴影般降临又力挽狂澜的基因原体,所有人都怀抱着最高的敬意与感激。

珞珈那颗巨大的、依旧散发着不祥邪能波动的恶魔首级,已被妥善封存在一个特制的静滞力场容器中。由战团长卡尔加亲自指派的一支精锐荣誉卫队小队,正乘坐高速护卫舰,将其火速送往泰拉,呈交给摄政王基里曼。这份来自万年宿怨的战利品,无疑将极大地震慑帝国的敌人,同时也象征着一次对混沌势力的重大胜利。

科拉克斯在观察窗前伫立了许久,思绪似乎飘向了遥远的过去,飘向了那些在荷鲁斯叛乱中陨落或离散的兄弟,飘向了暗鸦守卫军团万年的变迁。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舷窗外,落在不远处正在由极限战士技术军士和机械教神甫联合检修的那艘怀言者次旗舰“痛苦箴言号”上。这艘庞大的战舰伤痕累累,但作为此次防御战的重要战利品,其象征意义和潜在的技术价值都极为重大。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他那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威胁”正在从身后靠近。脚步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没有任何恶意或杀气,更像是一种……好奇的窥探。

科拉克斯没有回头,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依旧静静地望着星空,仿佛并未察觉。

那个小小的“威胁”源——正是艾拉丝。

这个小家伙在接受了简单的心理安抚和身体检查后,那与生俱来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奇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她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观察窗前的那个独特而迷人的黑色身影,那颗崇拜“帅气”事物的小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

她先是躲在一条廊柱后面,探出小脑袋偷偷观察,确认那位“帅气的鸦王大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然后,她学着那些侦察兵的样子,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点一点,猫着腰,利用各种设备的阴影作为掩护,慢慢地朝着科拉克斯靠拢。

她终于蹭到了距离科拉克斯不远的地方,仰着小脸,近距离地、肆无忌惮地欣赏着鸦王那苍白而英俊的侧脸,忍不住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哇……真的比基里曼大人还要帅呢……”

在极限战士战舰上被众人宠爱、几乎可以“横行无忌”的经历,让艾拉丝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所有穿着动力甲的大个子都像卡尔、德克兰他们一样好说话,甚至会对她的小小冒犯报以宽容。

于是,她的胆子更大了。她开始围着科拉克斯那高大的身躯慢慢转圈,黑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探究的光芒。她先是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科拉克斯披风上那些看似柔软、实则冰冷坚硬的金属鸦羽装饰,发出“咦?”的疑惑声,似乎奇怪它们为什么不是软的。

接着,这个小小的技术军士职业病发作,从随身的小工具包里掏出了一把用来拧螺丝的精密扳手,用那橡胶包裹的手柄,轻轻敲了敲科拉克斯腿甲上的一块甲叶,侧着耳朵似乎想听听回声来判断材质。

做完这一切,她似乎觉得已经和这位“帅气的鸦王大人”建立了某种“联系”。她站定在科拉克斯身侧稍前一点的位置,仰着头,开始自顾自地、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仿佛在和一个熟悉的长辈聊天:

“鸦王大人,我跟您说哦,我们第一连的机库里,有一台好大好大的无畏机甲,名字叫‘科拉克斯之怒’!听说可厉害啦!”

“鸦王大人,您真的好帅呀!比我见过的所有战士都帅!”

“鸦王大人,您为什么身上要装饰这么多羽毛呀?是真的乌鸦的羽毛吗?它们会不会掉啊?”

她的小嘴像机关枪一样,问着各种天真甚至有些无厘头的问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科拉克斯对于身边这个小灵族的种种“冒犯”举动,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示,依旧如同雕塑般凝视着窗外,仿佛她不存在一般。直到——

艾拉丝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还有还有,鸦王大人,暗鸦守卫军团,是您的子嗣吗?他们是不是也像您一样帅,一样厉害呀?”

当“子嗣”这个词传入耳中时,科拉克斯那万年冰封般的表情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他那纯黑的眼眸,终于微微转动,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那个还不及他腿高、正用充满期待和好奇的大眼睛望着他的小不点。

然后,一个冰冷、简短,却清晰无比的单词,从他口中吐出,算是回应了她一连串问题中唯一一个触及他核心的询问:

“是的。”

说完这个字,他便再次将目光投向浩瀚的星空,恢复了之前的静默,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互动从未发生过。

但仅仅这一个字的回应,已经让艾拉丝心花怒放,小脸上露出了灿烂而满足的笑容。她觉得,这位看起来冷冰冰的鸦王大人,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相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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