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绝对的虚无。
这是云倾凰意识沉沦前最后的感知。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反复撕扯、碾磨,元丹处刚刚弥合的混沌漩涡在空间乱流的狂暴冲击下剧烈震荡,山河图与归墟鼎的力量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冰魄的哀鸣和元灵、烬焦急的意念在识海边缘模糊不清。
死亡,从未如此接近。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尽黑暗的刹那——
一股冰冷、浩瀚、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意志,如同破开混沌的极光,瞬间降临!这股意志带着一种凌驾于乱流之上的无上威严,强行抚平了云倾凰周身狂暴的空间风暴!
紧接着,一只修长、骨节分明、仿佛由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手,穿透了混乱的时空壁障,稳稳地揽住了她下坠的腰肢。
冰冷的触感透过破碎的衣衫传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稳固力量。
云倾凰残存的意识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浮木,艰难地睁开一丝眼缝。
模糊的视线中,一张俊美无俦却冰冷得如同亘古寒渊的脸庞近在咫尺。墨发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纹丝不动,深邃的眼眸如同蕴藏着吞噬一切的黑洞,此刻正静静地注视着她,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帝珩!
是他!
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强撑的意志如同决堤般溃散。云倾凰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彻底陷入黑暗,身体软软地靠在帝珩冰冷的怀抱中。
帝珩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微弱、浑身浴血、却奇迹般在空间乱流中保住性命的女子,冰冷的眼眸深处,那丝波动微微扩大。他并未多言,只是手臂微微收紧,将云倾凰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抬起,对着前方混乱不堪的空间乱流,五指虚握。
嗡——!
一股远比归墟鼎更加纯粹、更加霸道的空间法则之力轰然爆发!前方那足以撕碎元婴修士的狂暴乱流,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梳理、镇压!一条稳固、幽邃、散发着冰冷星辉的空间通道,瞬间被开辟出来!
通道尽头,不再是混乱的虚空,而是一片难以形容的、仿佛凝固了万古星河的深邃黑暗。
帝珩抱着昏迷的云倾凰,一步踏入通道。
光影流转,时空变幻。
当云倾凰再次恢复一丝微弱的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并非身体的剧痛,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灵魂都被冻结的冰冷死寂。这种冰冷,不同于寂灭之咒的污秽腐朽,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蕴含着绝对秩序与终结法则的…本源之寒!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景象。
头顶,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凝固的、深邃无垠的暗蓝色“天幕”。天幕之上,镶嵌着无数颗或明或暗、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星辰,散发出冰冷死寂的微光,构成一幅永恒不变的、壮丽而压抑的星河画卷。没有云彩流动,没有风的气息,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脚下,是同样暗蓝色的、非金非玉、光滑如镜的冰冷大地,倒映着头顶的星河,如同行走在宇宙的镜面之上。大地延伸向无尽的远方,空旷死寂,唯有视线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座拔地而起、如同黑色巨剑般直刺凝固星穹的巍峨山峰。山峰通体漆黑,散发着镇压万古的沉重威压。
空气稀薄得近乎真空,弥漫着一种纯净到极致的冰冷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威压。每一次呼吸,吸入肺腑的都是刺骨的寒意和磅礴的星辰之力,让她本就重伤的身体如坠冰窟,却又刺激着元丹深处的混沌漩涡缓缓复苏。
这里…是哪里?神域?帝珩带她来了何处?
“醒了?”一个冰冷淡漠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云倾凰猛地转头,只见帝珩正静立在她身旁不远处的镜面大地上,玄衣如墨,与这片冰冷死寂的空间完美融合。他并未看她,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那些如同黑色巨剑般的山峰,侧脸的线条在凝固星光下显得更加冷硬。
“这是…何处?”云倾凰的声音嘶哑干涩,强撑着坐起身,立刻运转《混沌元灵诀》和归墟鼎的力量,抵御着那无处不在的刺骨寒意,同时修复着体内严重的伤势。山河图的力量也悄然运转,元灵和烬微弱的意念传来关切。
“帝氏祖地,渊寂之地。”帝珩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帝氏祖地?!云倾凰心神剧震!那个隐世古族帝氏?帝珩的家族?!他竟然将她带回了自己的祖地?!这…这代表着什么?
震惊之余,一股强烈的警惕瞬间升起。她与帝珩的关系复杂难明,合作与试探并存。此刻深入对方家族核心重地,无异于羊入虎口!尤其她身负三件永恒神器,一旦暴露…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帝珩冰冷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漠然:“此地隔绝天机,神域难察。你的神器气息,已被祖地之力压制。安心疗伤。”他的话语依旧简洁冰冷,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云倾凰闻言,立刻内视。果然!识海中,山河图、归墟鼎、甚至天律笔的投影,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源自这片天地的冰冷星辉,气息被完美地内敛、掩盖!连她自己都只能模糊感应到神器的存在,更遑论外界探查!
好强大的祖地禁制!竟能压制永恒神器的气息!这帝氏古族的底蕴,深不可测!
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再多言。眼下恢复实力才是第一要务。她盘膝坐好,全力催动功法。混沌漩涡在冰冷纯净的星辰之力和磅礴灵气的滋养下加速旋转,山河图散发生命法则修复肉身,归墟鼎吞噬着侵入体内的寒意转化为精纯能量。伤势在快速恢复。
时间在这片凝固的时空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云倾凰的伤势已恢复了七七八八,修为稳固在金丹后期巅峰,甚至因祸得福,混沌灵力更加精纯,对归墟湮灭之力的掌控也加深了几分。她缓缓睁开眼,看向依旧静立如雕塑的帝珩。
帝珩也似有所感,转过身。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似乎确认了她的状态,随即,他摊开手掌。
掌心之中,静静躺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呈现出深邃幽蓝色泽的玉石。玉石内部,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星光在缓缓流淌、旋转,散发出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星辰本源气息,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与…淡淡的哀伤。
正是霓裳死前交给云倾凰、帝珩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九幽玄玉!
“此物…你从何得来?”帝珩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云倾凰却敏锐地捕捉到,那冰冷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波动?仿佛万年寒冰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云倾凰看着那枚幽蓝玄玉,心中念头飞转。帝珩母亲…霓裳临死前的怨毒诅咒…“元素之心”与妖瞳组织…帝氏古族…这一切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这枚玄玉,恐怕是解开帝珩身世和他与“元素之心”关系的关键!
她没有隐瞒,将霓裳在万灵秘境最后时刻的举动、她的怨毒诅咒、以及托付玄玉的过程,简要告知。只是略去了玄玉被自己收起、并未被山河图焚毁的细节。
帝珩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唯有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在听到“母亲”二字时,瞳孔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冰蓝色寒芒一闪而逝。
当云倾凰说完,帝珩沉默了。他低头凝视着掌心那枚幽蓝玄玉,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玉身,冰冷的指尖仿佛也染上了一丝玉石的温润。
渊寂之地凝固的星光洒落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就在这时!
嗡——!!!
帝珩掌心的九幽玄玉,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幽蓝光华!玉身剧烈震颤!内部流淌的无数星光如同沸腾般疯狂加速旋转!一股浩瀚、苍茫、带着无尽悲怆与思念的意志,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猛地从玄玉之中爆发出来!
这股意志是如此强烈!如此纯粹!瞬间冲破了渊寂之地那冰冷死寂的氛围,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整个凝固的星河画卷中掀起了无形的涟漪!
紧接着!
轰隆——!!!
渊寂之地深处,那片如同黑色巨剑般耸立的巍峨山峰群中,最高、最中心的一座山峰之巅,猛地爆发出一道通天彻地的暗蓝色光柱!光柱之中,隐约可见一座由漆黑神金铸就、散发着无尽镇压与孤寂气息的古老殿宇虚影!
那殿宇虚影与帝珩手中的九幽玄玉散发出的幽蓝光华遥相呼应,仿佛同出一源!一股更加宏大、更加古老、充满了威严与悲凉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古神苏醒,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渊寂之地!
帝珩猛地抬头,望向那山峰之巅爆发的暗蓝光柱和殿宇虚影,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深埋于灵魂深处的悸动!
“母亲…的气息…祖殿…共鸣?!”他失声低语,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波动!
与此同时,渊寂之地各处,数道强大到令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恐怖气息瞬间升腾而起,带着惊疑、震怒、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如同被惊醒的太古凶兽,目光穿透凝固的虚空,齐齐锁定了帝珩和云倾凰所在的这片镜面大地!
“大胆!何人引动祖殿异象?!”
“是帝珩?还有…那个外来者!”
“她手中的…是…九幽玄玉?!怎么可能?!”
“亵渎祖地!罪无可赦!”
冰冷威严、充满杀意的怒喝如同滚滚雷霆,在凝固的星河下炸响!数道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身影,撕裂空间,朝着镜面大地疾驰而来!为首一人,身着暗金纹路的玄色长袍,面容古拙,眼神如同万载寒冰,正是之前在空间通道外现身、对云倾凰流露出杀意的帝氏大长老——帝苍!
帝氏祖地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一场因九幽玄玉引发的风暴,瞬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