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刺骨。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海底,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沉重的疲惫和剧痛拖拽下去。灵魂深处残留着强行驱动规则之力的撕裂感,以及金煞长老剑气带来的锋锐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在冰冷的识海中缓缓亮起。
云倾凰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而摇晃。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鹅毛般的雪片不断落下,覆盖在身上,带来冰冷的触感。身下是坚硬冰冷的岩石,寒气透过单薄的衣物不断侵入。
她…没死?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金煞长老的追杀、鬼面人的偷袭、空空的暴走、帝珩的出现、以及最后那毁天灭地的湮灭一击…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尤其是左肩和丹田位置,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身体虚弱得如同大病初愈,连抬起手臂都异常艰难。
“叽…(主人…你醒了…)” 一个虚弱却充满惊喜的细小意念在脑海中响起。
云倾凰艰难地侧过头,看到空空蜷缩在她颈窝处,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银灰色的毛发失去了光泽,紫水晶般的眼睛半睁着,充满了疲惫和担忧。它显然也刚从昏迷中醒来不久。
“空空…你没事…太好了…” 云倾凰用意念回应,声音在意识中同样虚弱。
她检查了一下自身。外伤在混沌灵力的微弱滋养下已经不再流血,但内伤严重,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丹田内的混沌灵力几乎枯竭。最严重的是精神识海,透支过度,眉心如同针扎般刺痛。
天律笔安静地躺在她手边,笔身冰凉,光芒内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
她想起昏迷前帝珩出现又消失的场景。是他…救了她们?还是…只是不屑于补刀?
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涌。那个男人,强大、神秘、立场不明,如同笼罩在迷雾中的深渊。
“叽…(那个…戴面具的…坏人…他…他压制了我的暴走…)” 空空断断续续地传递着意念,带着一丝后怕和迷茫。
果然是他。云倾凰心中了然。看来帝珩暂时对她们没有杀意,或者说,她们的价值大于被抹除的必要。
此地不宜久留!金煞长老和鬼面人虽然被惊走,但柳氏绝不会善罢甘休!帝珩的出现更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她必须尽快恢复实力,离开这里!
她挣扎着坐起身,忍着剧痛,将空空小心地捧在手心。然后,她捡起天律笔和那半块秩序之环玉佩,贴身收好。
目光扫过寒潭边。战斗的痕迹大部分已被风雪覆盖,但那个帝珩湮灭影杀殿刺客留下的巨大光滑坑洞,依旧触目惊心,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她不再停留,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带着空空,踉跄着走入风雪之中。目标:回将军府?不!那里已是龙潭虎穴!她需要一个绝对安全、无人打扰的地方疗伤和修炼!
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地方——净心庵后山,那处通往地下洞穴的枯井!那里地形复杂,深入地下,且有空间紊乱点阻隔,寻常人难以深入!正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在风雪中艰难跋涉,凭借着淬体后强韧的意志力,云倾凰终于再次来到了净心庵后山那口废弃的枯井边。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井口的积雪和枯藤,再次挤入那条狭窄冰冷的裂缝。这一次,虽然身体虚弱,但有了之前的经验,加上淬体后身体素质的提升,过程虽然依旧艰难,但顺利了许多。
回到那处相对安全的地下溶洞(非空间紊乱点溶洞),云倾凰才真正松了口气。这里阴冷潮湿,但至少暂时安全。
她找了一处干燥的角落,盘膝坐下。先拿出仅剩的几块下品灵石,握在手中,运转《混沌元灵诀》基础引导篇,尝试着汲取其中微弱的灵气,转化为混沌灵力滋养己身。
灵石中的灵气虽然稀薄,但聊胜于无。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流顺着经脉汇入干涸的丹田,如同久旱逢甘霖,让她精神微微一振。
同时,她将空空放在身边,让它也吸收一些灵石逸散的灵气恢复。
“律,报告状态。” 她在意识中呼唤。
“核心能量储备:极低(1%)。器灵状态:虚弱(强制透支本源)。规则修改能力:冷却中(预计恢复时间:72时辰)。基础秩序滋养功能:可被动维持宿主基本生命体征。” 律冰冷刻板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虚弱感。
果然,代价巨大。云倾凰心中一沉。天律笔暂时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
她沉下心来,全力运转《混沌元灵诀》。意识沉入识海,引导着那微弱的混沌灵力,小心翼翼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滋养着枯竭的丹田,同时缓慢地淬炼着精神力。
时间在寂静的地底缓缓流逝。
一天…两天…
有了《混沌元灵诀》这逆天功法,加上云倾凰本身意志坚韧,她的恢复速度远超常人。丹田内的混沌灵力从一丝涓流渐渐壮大,如同小溪般缓缓流淌,滋养全身。经脉的裂痕被修复,内腑的伤势逐渐好转。精神识海的刺痛也慢慢平复,精神力变得更加凝练。
第三天。
云倾凰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气息沉稳悠长。虽然距离巅峰状态还有差距,但行动已无大碍,实力也稳固在了淬体境中期。空空也恢复了不少精神,紫水晶般的眼睛重新有了光彩。
她站起身,感受着体内新生的力量,心中涌起一股强大的自信。这一次,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废材!她手握神器,身负逆天功法,踏上了真正的修炼之路!
“是时候…回去了。” 云倾凰眼中寒光闪烁,如同出鞘的利剑,“柳氏…云嫣然…还有整个将军府…欠我的,该还了!”
不过,她并没有被力量冲昏头脑。直接打上门是愚蠢的。她需要计划,需要情报,需要…一个契机!
她的目光,落在了手边的天律笔上。虽然律说规则修改在冷却,但…神器的威压和秩序滋养,或许能做些文章。
“空空,” 她用意念沟通,“你能感知到将军府内,柳氏或者云嫣然身边,有没有…特别虚弱、或者心神不宁的人吗?最好是她们的心腹。”
“叽?(虚弱?心神不宁?)” 空空歪着小脑袋,紫眸中光芒流转,似乎在努力感知。它的寻宝天赋不仅限于宝物,对能量波动和生命气息也异常敏感。
片刻后,空空的小爪子指向将军府方向:“叽叽!(有!在…在那个坏女人的院子里…一个老婆子…身上有死气…还很害怕!)”
死气?害怕?柳氏的心腹婆子?
云倾凰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很好,就是她了!
将军府,柳氏居住的“锦瑟院”偏房。
一个穿着体面绸缎袄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婆子,正坐立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步。她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印堂发黑,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浓重的死气和化不开的恐惧。正是柳氏的陪嫁心腹,赵嬷嬷。
几天前,影卫全灭!金煞长老重伤而回,闭门不出!连夫人暗中请来的影杀殿高手都折在了后山!而那个本该必死无疑的小贱人云倾凰…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这些消息如同巨石压在赵嬷嬷心头。她参与了太多柳氏针对云倾凰母女的龌龊事,尤其是当年…那位舞姬“小姐”的死…她更是直接经手人之一!如今云倾凰变得如此诡异强大,还牵扯出了恐怖的神秘高手…她怎能不害怕?她总觉得,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这几天她噩梦连连,梦到那位舞姬小姐浑身是血地来找她索命!
“吱呀——”
窗户似乎被寒风吹开了一条缝隙。
赵嬷嬷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想关上窗户。
就在她靠近窗户的刹那——
一股冰冷、威严、仿佛蕴含着天地法度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啊——!” 赵嬷嬷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栗!一股源自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
紧接着,一个冰冷、缥缈、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声音,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赵李氏…你可知罪?”
这声音…威严、古老、带着审判的意志!像极了她在庙里听过的…神佛之音?!不!比那更可怕!是…是索命的冤魂?!还是…那位“小姐”请来的鬼神?!
巨大的恐惧瞬间击垮了赵嬷嬷的心理防线!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窗户的方向疯狂磕头,涕泪横流:
“饶命!上仙饶命!老奴知罪!老奴知罪啊!都是…都是夫人逼我的!都是柳氏那个毒妇逼我做的!不关老奴的事啊!求上仙饶命!饶命啊!”
“哼!助纣为虐,残害忠良,其罪当诛!” 那威严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念你尚有悔意,本座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将柳氏这些年所做恶事,尤其是谋害云倾凰母女之事,桩桩件件,书写成文!明日此时,置于后院枯井之中!若敢隐瞒或欺瞒…”
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
“定叫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是是是!老奴一定照办!一定照办!不敢有丝毫隐瞒!求上仙饶命!饶命啊!” 赵嬷嬷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额头都磕出了血。
那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赵嬷嬷瘫软在地,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巨大的恐惧之后,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丝抓住救命稻草的疯狂!她连滚爬爬地冲到书桌前,颤抖着手抓起笔,铺开纸张,开始疯狂地书写起来…
与此同时。
后山枯井深处,地下溶洞中。
云倾凰缓缓收回按在天律笔上的手,脸色微微发白。刚才远程催动天律笔的秩序威压进行震慑和“神谕”,虽然只是被动激发,依旧消耗了她不少精神力和灵力。但效果…显然极佳!
“目标精神防线已崩溃。指令接收确认。预计目标会如实书写。” 律冰冷的声音确认道。
“很好。” 云倾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赵嬷嬷的供状,就是她撕开柳氏伪善面具、搅乱将军府的第一把刀!
她盘膝坐下,继续恢复。等待明日,收取那份足以让柳氏万劫不复的罪证!
然而,云倾凰并不知道。
将军府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的密室内。
重伤的金煞长老盘膝坐在蒲团上,脸色依旧惨白。他面前,悬浮着一面古朴的铜镜。铜镜中光影流转,赫然浮现出寒潭边帝珩湮灭影杀殿刺客、以及压制空空暴走的模糊影像!
金煞长老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恐惧,对着铜镜嘶声道:
“大人!目标确认!就是此人!实力深不可测,疑似掌握空间法则!那支笔…也绝对在那丫头手中!属下无能…请大人…亲自定夺!”
铜镜中,一片深邃的黑暗缓缓蠕动,一个模糊不清、却散发着无尽威严和贪婪气息的声音缓缓响起:
“空间法则…永恒神器的气息…终于…找到了…”
“本座…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