贲:亨,小利有攸往。
物有外饰而后有立,但须有内实而加外饰,则可以亨。因文饰之道可以增加光彩,故必利 于小进。
象曰:贲亨,柔来而文刚,故亨。兮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
贲之道能亨,实由饰而来,饰之道,须来往以柔,求文饰以刚,名须正,故利小吉。贲饰 之道,并非能增其内实,只外加文彩而已。今人但求外饰,不求内实,富侈表面,内无实才, 比比皆是,上位者所用皆富有之人,此败亡之初始象也。
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天文,为日月星辰之错列,四时寒暑之变化。人文为人理之伦序,观人文以教化天下,此 圣人用贲之道也。
象曰:山下有火, 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山下有火,草木为其明照而有光彩,此贲饰也。圣人观此明照之象,以修明庶政,成文明 之治,无敢于用文饰,掩饰实情,枉法不顾,故君子以用明为戒。
嘿,如今这“颜值即正义”的时代可真是热闹非凡!打开手机,各种美颜滤镜把每个人都变成了标准的俊男靓女;走在街上,霓虹闪烁的广告牌比商品本身更吸引眼球;就连找工作、谈恋爱,第一印象的“眼缘”似乎都成了胜负手。这种对表面光鲜的极致追求,活像中世纪欧洲宫廷里那些涂脂抹粉的贵族,明明满脸皱纹却非要用铅白盖得像个石膏像,连呼吸都透着一股虚伪的香气。不过咱今儿不聊这些现代怪现象,咱得往根上刨——聊聊《周易》六十四卦里的第二十二卦“贲卦”,看看咱们老祖宗早在三千年前是怎么看穿这场“华丽外衣”的游戏,又是怎么给后世子孙留下这场关于形式与本质的深刻寓言的。毕竟,当我们在直播间为网红的完美人设打赏时,或许周文王正躲在卦象后面冷笑:“小子们,这戏码我早就见过了!”
《周易》的卦辞说得玄乎:“贲:亨,小利有攸往”,听着挺吉利,好像只要学会装饰就能万事亨通似的。更绝的是它那“山下有火,贲”的自然意象——夕阳西下时,落日的余晖给山峦披上一层金红的霞帔,岩石的棱角在光影中变得柔和,连枯树都仿佛燃烧起来。这种天地间最原始的“文饰”,确实美得让人窒息。可古人偏要把这自然现象拔高到哲学高度,说什么“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好像给陶罐画几道花纹就能让它灵魂升华似的。文饰这东西,确实像把刻刀,能把璞玉琢磨得光华四射——但前提是那得真是块玉,你要是拿块破石头雕,雕得再花哨也还是块破石头。就说战国时齐桓公那档子事吧,《韩非子》里写得明明白白:这位霸主某天突然心血来潮穿了件紫色朝服,结果第二天满朝文武都换上了紫衣服,老百姓更是趋之若鹜。当时一匹紫布的价格生生被炒到普通布料的十倍,搞得国家差点出现“紫布危机”。您瞧瞧,这文饰对社会风尚的引领力,简直比现代网红带货还凶猛,齐桓公要是活在今天,估计能凭一己之力带火整个紫色产业链,顺便把股票市场搅个天翻地覆。
《彖传》给贲卦的解读更是脑洞大开,说什么“贲,亨。柔来而文刚,故亨。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这绕口令似的解释,说白了就是“柔质作用于刚质”——好比给钢筋混凝土刷上大理石漆,刚硬的内核配上柔美的外表,听着挺有道理。可它非要扯上阴阳互动,说什么刚柔交织就像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还美其名曰“贲饰焕发光彩的深层动力”。这就有点给自己贴金了,照这逻辑,给棺材刷油漆也能算“阴阳调和”?明代中晚期江南地区流行的“徽派砖雕”,工匠们在青砖上雕出花鸟鱼虫、戏曲人物,那确实是“刚柔相济”的典范——砖的刚硬承载着刀工的柔美。可后来有些工匠本末倒置,为了雕工复杂把砖雕弄得跟纸糊似的,一下雨就酥,这时候再谈“阴阳互动”,不成了笑话吗?说到底,贲卦这玩意儿,就像个两面派的魔术师,既能把璞玉变成珍宝,也能把朽木伪装成栋梁。
文质之辨:内实是根,外饰是花架子
贲饰之道可不是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它得有个扎在地里的根。就像盖房子,你要是敢在流沙地上起高楼,就算请贝聿铭来设计,用纯金打造外墙,一阵台风过来照样给你吹成比萨斜塔——哦不,是直接吹塌。外在修饰这东西,就像给大树嫁接的花枝,得有坚实的树干和发达的根系托着,才能开出有生命力的花。要是内里早就烂透了,光靠表面贴金,那就是现代版的“镀金马桶”,看着金灿灿的,凑近一闻全是铁锈味。
内实是外饰的生命之本:孔老夫子早就看透了这层窗户纸,在《论语·雍也》里劈头盖脸就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话翻译过来,就像咱们评价一道菜:要是食材新鲜得能蹦跶,但厨子手艺烂得把龙虾炒成橡皮筋,那叫“野”;反过来,盘子雕得跟艺术品似的,里面的菜却是昨天的剩菜回锅,那叫“史”——也就是虚伪空洞。真正的好菜,得是顶级食材配上精湛厨艺,吃进嘴里能让人灵魂颤抖。这道理放哪儿都通用:一个商周青铜鼎,先得有范铸法精准浇筑的器身,能扛住烈火烹煮,才有资格在表面刻上饕餮纹;一个人,先得有“仁义礼智信”的内核,肚子里有真才实学,脸上才能自然流露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神采。您以为达·芬奇画《蒙娜丽莎》是靠运气?人家在佛罗伦萨医学院偷偷解剖了三十多具尸体,把肌肉怎么牵动嘴角、血管怎么影响肤色都研究透了,光素描稿就画了整整十二本!后来他画《最后的晚餐》,为了让犹大的表情更真实,整天泡在赌场和妓院里观察小人嘴脸——这才是艺术的“内实”!就像上海中心大厦,地下打了九十米深的桩基,用了整整十万立方米混凝土,这才有底气在天上扭出那漂亮的“S”形曲线,不然早被台风刮到黄浦江里喂鱼了。
迷失于浮华的末世之忧:中国历史上从来不缺明白人敲响警钟。战国时韩非子就骂那些“服文采,带利剑”的空谈家是“蠹虫”;汉代王充在《论衡》里专门写了篇《超奇》篇,痛批“饰面者皆欲为好,而运目者希”的社会风气。可架不住人类总爱重蹈覆辙。看看现在:消费主义像个八爪鱼,把触手伸进每个人的钱包。女孩子们省吃俭用三个月,就为买个印着LoGo的帆布包;小伙子们贷款也要买辆豪车,停在城中村的出租屋楼下。社交媒体更是把这场“浮华秀”推向高潮——白领们在咖啡馆摆拍加班照,其实pS了八小时;网红们在直播间哭穷卖惨,转头就提辆玛莎拉蒂。更可怕的是,这种风气已经渗透到社会骨髓:企业招聘要看“颜值分”,官员升迁要懂“形象工程”,连大学教授评职称都得先学会“包装”论文。权力和资源像长了眼睛似的,专往那些油头粉面、能说会道的“绣花枕头”身上跑。这场景是不是似曾相识?西晋那会儿,石崇和王恺在洛阳斗富,王恺用糖水刷锅,石崇就拿蜡烛当柴烧;王恺做了四十里紫丝布步障,石崇直接搞出五十里锦缎步障。当时的贵族子弟们天天涂脂抹粉,手里拿着麈尾,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结果呢?“永嘉之乱”一来,这些“玉人”跑得比兔子还快,最后被匈奴人抓去当奴隶,连擦胭脂的力气都没了。这种大厦将倾前的疯狂,就像有人在泰坦尼克号上办化妆舞会,音乐越欢快,沉没时就越讽刺。
天文与人文:贲道的宇宙大秀场
贲卦最能忽悠人的地方,就是把描龙画凤这种手艺活儿,硬生生拔高到“天人合一”的哲学高度。这就好比街头捏面人的突然宣布自己在研究量子物理,口气大得能吹破牛皮。它左手拉着“天文”,说日月星辰都是老天爷的装饰;右手拽着“人文”,说诗书礼乐是人类的妆容,两边一扯,就把自己架到了宇宙级秀场的t台上。
洞察天时:天文启示的贲道之源:《彖传》里说“刚柔交错,天文也”,这话听着挺唬人。所谓“天文”,说白了就是日月星辰的东升西落,四季寒暑的循环往复。老天爷确实是最高明的“化妆师”:春天给大地涂满嫩绿的眼影,秋天又撒上金黄的腮红;月亮每月换套行头,从月牙儿的超短裙到满月的晚礼服。可这跟咱普通人有啥关系?难道抬头看星星能看出股票涨跌?还真别说,古人还真就这么想的。《尚书·尧典》里记载,尧帝“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说白了就是通过观察天象来制定历法。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收割,全看太阳和星星的“脸色”。商代的甲骨文中,有大量“观星”“祭日”的记载,当时的巫祝既要当占星师,又要当气象员,还要负责给商王的王冠设计纹饰,这大概就是最早的“天文时尚博主”了。东汉的张衡更绝,不仅写了《灵宪》解释宇宙结构,还造了浑天仪——这玩意儿外层刻着二十八星宿,内层有机关,能跟着天体转动。当时的人看着浑天仪上的铜圈和刻度,真以为触摸到了老天爷的梳妆台。可问题是,这精美的仪器能让老百姓多打粮食吗?就像现在的天文爱好者,花几十万买望远镜看星云,看得再清楚,明天上班迟到了老板照样扣工资。那天上的星星再好看,终究是中看不中吃的“太空装饰”,你总不能摘下来串成项链挂脖子上吧?
化成天下:人文贲饰的教化之功:《彖传》跟着就把话头拉回人间:“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意思是说,人类社会的伦理纲常、礼乐典章这些“人文”,就像给野蛮的人性穿上得体的衣服,能让社会变得和谐美好。这话说得倒是漂亮,就像说给野马套上缰绳就能变成千里马似的。周公制礼作乐,搞出“君臣父子”那套秩序,确实把商朝的血腥祭祀改造成了温文尔雅的礼仪表演;孔子周游列国,整理《诗》《书》,修订《春秋》,就是想给乱哄哄的春秋时代重新化个“人文妆”。可这“人文贲饰”到后来也变质了。明清时期科举考试的“八股文”,格式规定得比军装还整齐,破题、承题、起讲、入手,一步都不能错,结果呢?培养出一堆只会掉书袋的“两脚书橱”。现在有些大学搞“通识教育”,把《诗经》《楚辞》编成网红课程,老师穿着汉服上课,学生打卡拍照发朋友圈,学分拿到手就忘,这跟孔子想的“化成天下”差了十万八千里。《诗经》里的“风雅颂”确实美得冒泡,“关关雎鸠”能让人心跳加速,“蒹葭苍苍”能让人掉眼泪,可现在有多少人愿意关掉抖音,静下心来读三分钟?这就像故宫里的《千里江山图》,用宝石颜料画的青山绿水,现在成了文创雪糕的图案,游客舔着雪糕拍张照,就算“文化传承”了。这种“人文贲饰”的堕落,比没人看的古籍更让人痛心——它把珍珠磨成了痱子粉。
明庶政与慎折狱:贲德在政治里的闹剧
《象传》给贲卦加了段“政治正确”的注解:“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这话听着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提醒当官的:别被表面文章蒙了眼!可古往今来,偏偏有那么多官员把这话当耳旁风,非要在政治舞台上表演“皇帝的新装”。
明庶政:文明治理的贲饰之光:“山下火明”这个意象确实不错——夕阳照在山头上,每个沟壑都看得清清楚楚。君子处理政务就得这样,账目要透明得像玻璃窗户,决策要公开得像广场演出,不能藏着掖着玩猫腻。
无敢折狱:警惕文饰对实质正义的遮蔽:贲卦最厉害的警示就是“无敢折狱”,处理刑狱的时候,别被那些华丽的辞藻、复杂的程序和权势的伪装给骗了。要是为了追求表面和谐,不顾事实、曲解法律,那就是对贲道的背叛。司法要是成了文辞修饰的战场,正义女神就得在语言的迷雾里迷路了。包拯审案重证据、斥虚饰,这是对“无敢折狱”精神的坚守。现在有些司法人员,就爱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把简单的案子搞得复杂无比,就像那魔术师变戏法,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变出来的是啥。
贲卦精义说得好听,说真正的“亨通”得内质丰饶和外在表达得体统一。可在这浮躁的时代,多少人只看到了表面的绚烂华彩,却忽略了内在的真实。那些没有内在支撑的华丽,就像泡沫一样,在历史的长河里,“噗”的一声就没了,啥都留不下。咱可别被这表面的热闹给忽悠了,得好好看看这华丽外衣里面,到底藏着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