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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监尖锐而狂喜的呼喊声,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一缕金色阳光,瞬间照亮了永寿宫偏殿内那几乎凝固的绝望!

沈清辞猛地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原本因极度悲伤和疲惫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神,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你…你说什么?!陛下送来了什么?!”她声音颤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快而一阵眩晕,险些栽倒,被旁边的宫女连忙扶住。

那太监激动得语无伦次,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回娘娘!是万年温玉!还有…还有另外半份树泪!陛下派的先锋信使说,此二物合用,或可解太子殿下寒毒!玉盒…玉盒就在外面!”

“快!快拿进来!”沈清辞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了!希望!在最后关头,竟然真的看到了希望!

一名风尘仆仆、甲胄上还带着冰碴和血迹的骑兵信使,双手捧着一个雕刻着龙纹的暖玉盒子,快步走入殿内,单膝跪地,将玉盒高高举起:“末将奉陛下之命,星夜兼程,护送此物入宫!陛下有口谕,‘告诉清辞,不惜一切代价,救活翊儿!朕,很快就到!’”

沈清辞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尚带着信使体温的玉盒。玉盒触手温润,显然那“万年温玉”本身就在散发着热量。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顿时,一股温和却异常精纯的暖意弥漫开来,驱散了殿内部分阴寒之气。

只见玉盒之内,分为两格。一格放置着一块鸡蛋大小、通体赤红、仿佛有火焰在其中流动的玉石,正是那罕见的“万年温玉”。另一格,则是一小截如同冰晶凝结、却又散发着勃勃生机的树枝,散发着与之前那半份树泪同源、却更加浓郁精纯的气息——正是另外半份树泪!

万年温玉…此物至阳至暖,正好克制翊儿体内的极致寒毒!配合完整的树泪生机…《楚门医案》中确有记载,阴阳相济,可化解奇寒…景琰,你竟然真的找到了!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翻涌的情绪,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救命如救火!

“太医!快!准备药炉,净水!云…云苓…”她习惯性地想呼唤云苓,话出口才意识到那个忠心的侍女已经永远离开了,心中一痛,声音哽咽了一下,随即强行压下,“来人!按本宫吩咐准备!”

她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楚门医案》中关于化解寒毒、调和阴阳的记载。万年温玉性烈,不能直接使用,需以特殊方法引导其温和的药力。树泪蕴含庞大生机,但也需小心引导,与温玉之力融合。

她亲自指挥,将万年温玉置于特制的银盘之上,以金针引导,将其散发出的温热气息,缓缓渡入准备好的、用以煎药的清水中,那清水很快变得温热,甚至隐隐泛着红光。同时,她将那一小截树泪小心研磨成粉,分成数份。

“娘娘,让微臣来吧?”太医院院正看着沈清辞那苍白憔悴却异常专注的侧脸,忍不住说道。他担心楚妃娘娘心力交瘁,操作会有闪失。

“不必!”沈清辞断然拒绝,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此药调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本宫亲自来!”她不能让翊儿冒任何风险。

她将一份树泪粉末投入那被温玉气息浸润的药水中,仔细观察着药液的变化,同时手指始终搭在萧允翊的腕脉上,感受着他那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脉搏跳动。

温玉之力正在中和寒毒…树泪生机在滋养心脉…但翊儿元气损耗太过,犹如无根之木,恐难以承受这药力冲击…需以金针导引,护住心脉要害…

她深吸一口气,取出金针,手法稳健如磐石,依次刺入萧允翊头顶百会、胸前膻中、背后命门等十几处大穴。每一针都凝聚着她全部的医术和精神,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得擦拭。

药液煎好,滤出,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是暖红半是翠绿的色泽,散发着温热与生机交织的独特气息。

沈清辞小心翼翼地将药汁喂入萧允翊口中。孩子依旧昏迷,吞咽极其困难,她极有耐心地一点点渡入,并用金针轻刺其喉部穴道辅助。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太子殿下的反应。

时间一点点过去,殿内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药炉中炭火的轻微噼啪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突然,萧允翊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翊儿!”沈清辞心中一紧。

只见萧允翊那苍白如纸的小脸上,开始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却不同于之前病态潮红的正常血色!他原本冰冷得吓人的小手,也似乎有了一点温度!而那微弱得几乎要断绝的呼吸,似乎…变得稍微有力了一点点?

“脉象…脉象好像稳住了!”一直在一旁紧张守候的太医院正,忍不住低声惊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成功了?!真的有效?!

沈清辞紧紧握着儿子的手,感受着那逐渐变得清晰的脉搏跳动,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之前那种濒死的游离状态!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如同暖流般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几乎虚脱!

活了…翊儿活过来了…我保住你的孩子了…景琰…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她不敢大意,继续观察着萧允翊的情况,同时吩咐道:“殿下情况暂时稳定,但寒毒尚未完全清除,元气更是大损,需连续用药,精心调理!将这剩下的温玉置于殿下枕边,以其温阳之气护持心脉!树泪粉末分次使用,不可过量!”

“是!娘娘!”太医们此刻对沈清辞的医术已是心服口服,连忙依言照办。

处理完太子这边,沈清辞才稍稍松了口气,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疲惫袭来。她强撑着,看向那名送药来的信使:“陛下…陛下如今何在?伤势如何?北境情况怎样了?”

信使恭敬回道:“回娘娘!陛下与燕州赵将军部汇合后,得知京城危急,留下部分兵力继续清剿北狄残部,亲自率领八千精锐骑兵,日夜兼程赶回!陛下…陛下龙体似乎亦有损伤,但精神矍铄,一路指挥若定!预计最迟明日午时便能抵达京城!陛下让末将转告娘娘,京城之事,全权交由娘娘与赵将军处置,务必稳定局势,清除叛逆!”

听到萧景琰也受了伤,沈清辞的心又是一紧,但得知他明日便能回来,且将京城大局托付于她,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和被他信任的暖意涌上心头。

他受了伤…却还是拼命赶回来了…还把后方交给我…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对萧景琰的担忧,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和冷静。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郭啸天虽败逃,但尚未伏法,朝局需要稳定,叛逆需要清算!

“赵将军现在何处?”

“回娘娘,赵将军正在肃清皇宫内残余叛军,并派兵控制京城各处要地及郭啸天大营。”

“好!”沈清辞点头,对身旁一名还算镇定的老太监吩咐道:“传本宫…不,传太子监国旨意(陛下未归,太子名义最高),命赵匡将军全力缉拿叛臣郭啸天及其党羽!封锁所有城门,许进不许出!着周正周御史,立刻会同三司,审理郭啸天通敌叛国一案,依据本宫方才所得账册密信,将其党羽一网打尽!”

“是!”老太监领命,匆匆而去。

沈清辞又看向那信使:“你一路辛苦,先下去休息。待陛下回京,必有重赏。”

“末将告退!”

信使退下后,偏殿内暂时恢复了安静。萧允翊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沈牧那边也传来消息,伤势虽重,但已无性命之忧,只是需要长时间静养。

沈清辞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萧允翊床边的脚踏上,靠着床沿,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从郭啸天闯宫,到云苓身死,再到太子垂危,最后绝处逢生…这一夜,仿佛过了几十年那般漫长。

她看着太子恬静的睡颜,又想到生死未卜、正在赶回路上的萧景琰,心中百感交集。

快了…就快结束了…景琰,我和翊儿,在宫里等你平安归来…

然而,她并不知道,一场潜在的、更加隐蔽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京城,某处隐秘的宅邸内。

烛光昏暗,映照着一张阴沉扭曲的脸——正是侥幸从皇宫脱身的郭啸天!他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商贾服饰,但眼神中的戾气和失败后的疯狂却无法掩饰。

他面前,站着几个心腹死士和一名穿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神秘人。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郭啸天低吼道,声音沙哑如同破锣,“五万大军,竟然拿不下一个皇宫!赵匡…沈清辞…还有萧景琰!他们竟然都没死!”

“都督息怒…”一名心腹颤声道,“如今京城已被赵匡控制,各处关卡严密,我们…我们恐怕难以脱身了…”

“脱身?”郭啸天脸上露出一抹狰狞而绝望的笑容,“事已至此,老夫还想着脱身吗?萧景琰没死,他回来了!老夫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既然横竖都是死…”

他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怨毒的光芒,猛地看向那个斗篷神秘人:“你们‘暗影楼’…不是号称没有杀不了的人吗?老夫这些年给你们的金银,足以让你们倾巢出动十次!”

那斗篷人发出低沉而沙哑的笑声:“郭都督,哦不,现在应该叫郭逆了…我们暗影楼做生意,讲究代价。之前的目标,可没有当朝天子这么棘手…而且,您现在的处境,似乎也付不起更高的价钱了。”

郭啸天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刻着复杂纹路的黑色令牌,啪地拍在桌上:“以此物为酬!这是老夫早年偶然所得,据说关系到一个前朝的巨大宝藏和一支隐秘力量!只要你们能杀了萧景琰,或者…杀了太子萧允翊!此物便是你们的!”

那斗篷人看到令牌,身体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沉默片刻,缓缓道:“此物…确非凡品。但杀天子,风险太大,几乎不可能成功。至于太子…”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诡谲:“据我们所知,太子虽得灵药救治,但寒毒未清,身体极度虚弱,正是最易夭折之时…若此时,再受一点‘意外’的惊吓,或者…用药时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差错’…想必,也不会有人怀疑到远在数十里外的陛下,或者…刚刚经历大乱、守卫难免疏漏的皇宫吧?”

郭啸天眼睛猛地亮起,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的意思是…”

斗篷人低笑一声:“宫中,总有需要金银,或者…有把柄的人。此事,未必需要动刀兵…只需一个机会,一点手段…当然,价钱,另算。”

郭啸天脸上露出了疯狂而残忍的笑容:“好!就这么办!老夫就算死,也要拉着萧景琰的儿子陪葬!让他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具体如何操作?”

斗篷人凑近郭啸天,低声耳语起来…

永寿宫偏殿。

沈清辞靠在床边,疲惫至极,终于忍不住沉沉睡去。她睡得很不安稳,梦中尽是刀光剑影,云苓的血,翊儿苍白的脸,还有萧景琰模糊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惊醒。睁开眼,发现是天色已然大亮,一名面容陌生、却穿着永寿宫低等宫女服饰的少女,正端着一碗刚刚煎好的、散发着树泪和温玉气息的药汁,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娘娘,该给殿下喂药了。”那宫女低着头,声音细弱。

沈清辞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因为太子情况好转,心神放松之下,并未多想。她接过药碗,习惯性地凑近闻了闻,确认是树泪和温玉的气息无误…

就在她准备像之前一样,亲自给萧允翊喂药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宫女低垂的脸,以及她端着药盘、微微颤抖的手指…

这宫女…似乎从未见过?手指颤抖…是害怕,还是…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与树泪温玉药香截然不同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甜腥气的味道,夹杂在浓郁的生机和暖意中,飘入了她的鼻腔…

沈清辞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楚门医案》中记载的,一种名为“幻梦散”的剧毒之物!无色无味,唯独遇热会散发极淡甜腥,能令人于睡梦中悄无声息地衰竭而死!尤其对元气大伤者,更是立毙!

这药里……被下了毒?!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冰刀般射向那名低着头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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