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废墟的残阳把影子拉得很长，云华仙子跪在东华神尊面前，额头贴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主人，属下在城东地窖探查时，发现了异常妖气——那气息阴冷刺骨，带着水泽腥气，像是……相柳的残魂。”
东华神尊正把玩着从玄螭那里夺来的半片鳞甲，闻言猛地抬头，金瞳里闪过惊亮的光：“果真吗？”
相柳是上古水神，九首蛇身，本源之力堪比三皇，当年被父神镇压时残魂溃散，谁都以为早已消散，没想到竟藏在洛城地窖里。若能吸收他的本源，别说弥补被玄螭打乱的计划，甚至能直接冲击六皇级别的力量！
“属下不敢欺瞒主人。”云华仙子伏得更低，“地窖深处有处活水暗渠，妖气就是从渠底冒出来的，还凝着黑色的蛇鳞，与古籍记载的相柳鳞甲一模一样。”
东华神尊霍然起身，黑雾在他脚下翻涌，瞬间卷起云华仙子：“带我去。”
两人身影一闪，落在城东地窖入口。地窖藏在断墙之后，被半塌的石门挡着，缝隙里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果然带着水腥气。东华神尊指尖黑雾凝成火把，照亮通道，率先走了进去。
暗渠在窖底深处，渠水漆黑如墨，水面漂浮着细小的黑色鳞片。东华神尊蹲下身，指尖探入渠水，猛地一攥——渠底突然掀起巨浪，九道黑影从水里窜出，张开獠牙咬向他的脖颈！
“果然是你！”东华神尊不惊反笑，周身黑雾暴涨，瞬间将九道黑影缠住。那黑影竟是九颗蛇头，虽只有虚影，却带着滔天凶戾，正是相柳残魂。
“东华小儿！敢动本尊残魂！”相柳的声音像水泡破裂，九颗蛇头同时喷出毒雾。
东华神尊指尖黑雾化作盾牌，毒雾撞在盾上滋滋作响，他却趁机掐了个印诀，黑雾顺着蛇头缠向渠底——那里藏着相柳的本源核心。只听一声凄厉的嘶吼，渠水剧烈翻涌，黑色鳞片漫天飞舞，相柳的残魂竟被黑雾硬生生从水里拽了出来，凝成一团漆黑的光团。
“收！”东华神尊低喝一声，张口吸向光团。光团里的本源之力顺着黑雾涌入他体内，他金瞳瞬间亮得吓人，周身气息暴涨，连地窖的墙壁都在簌簌发抖。
云华仙子站在入口处，看着东华神尊吸收相柳本源的模样，脚腕上的锁灵链印记烫得惊人。她知道，东华的力量越强，她的命运就越难测——可她不敢动，甚至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半个时辰后，光团彻底消散，东华神尊缓缓睁开眼，金瞳里黑雾翻涌，带着种近乎妖异的威压。他抬手一挥，地窖的石门轰然合拢，将暗渠彻底封死。
“主人，相柳的本源……”云华仙子小心翼翼地问。
“比预想的纯。”东华神尊声音低沉，带着力量暴涨后的沙哑，“足够我冲击更高境界了。”他转身往外走，走到云华仙子身边时停下，目光落在她脸上，“我要闭关，就在洛城废墟的城主府。”
云华仙子连忙应道：“属下这就去布置护法。”
“不用。”东华神尊打断她，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点，一道黑纹没入，与脚腕的锁灵链印记遥相呼应，“你守在府外即可。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任何人靠近——包括玄螭，包括仙域的人。”
“是。”
东华神尊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那笑容却让云华仙子脊背发凉：“等我出来，取你身体。”
云华仙子身体一僵，随即伏在地上，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属下贱身，时刻为主人准备。”
她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东华要的不是她的命，是她的身体——相柳的本源虽强，却带着水泽戾气，需要一个纯净的灵脉容器调和，而她从昆仑虚宫女时就被东华用灵泉养着，灵脉干净得像张白纸，正是最好的容器。
东华神尊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城主府。黑雾裹着他的身影，将残破的府门彻底笼罩。
云华仙子跪在原地，直到东华的气息彻底消失，才缓缓抬起头。残阳从断墙缝隙照进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抬手摸了摸眉心的黑纹，嘴角竟扯出一抹极淡的笑——从脱鞋那一刻起，她就该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云华仙子”，只是东华手里的一件器物，有用时捧在手里，没用时……随时可以毁掉。
仙域的灵泉边，许言年刚收了功法，指尖的金光渐渐散去，脸色却比刚才更白了些。他抬手按在胸口，灵脉传来熟悉的空虚感——刚才试着用天力引动破、守二力合击，虽成功劈开了远处的巨石，却耗损了近三成灵息。
【主人，您还是太急了。】守序的声音带着担忧，【天力虽能调和五力，却也不能强行催动，灵脉会吃不消的。】
【那老狐狸都躲去洛城闭关了，咱们总不能一直耗着吧！】破界的声音有些急躁，【万一他出关后力量大涨，咱们更打不过了！】
许言年没说话，弯腰掬起一捧灵泉水，任由泉水顺着指缝流下。灵泉水的清凉能稍缓灵脉的空虚，却补不上根本——他这“强大耗蓝”的体质，就像个无底洞，天力虽能当调和剂，却填不满灵脉的亏空。
“先生，洛城传来消息。”顾子月快步从远处走来，手里捏着张传讯符，脸色凝重，“东华神尊在洛城闭关了，而且……傅云娇说，他很可能找到了相柳的残魂，吸收了本源。”
许言年指尖一顿，抬眼看向顾子月：“相柳？”
“是上古水神，本源极强。”傅云娇也跟了过来，眉头紧锁，“东华一直想集齐六皇级别的力量，相柳的本源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助力。他现在闭关，肯定是在炼化本源。”
韩小温握着惊澜剑走过来，剑身在灵泉光线下泛着寒光：“那我们要不要趁机去洛城？趁他闭关……”
“不行。”许言年打断他，摇了摇头，“东华生性谨慎，他敢闭关，必然布下了杀局。而且洛城现在是他的地盘，仙修营的人都在那，我们贸然进去，只会吃亏。”
他看向顾子月：“探子有没有说，东华闭关前有没有异常举动？”
“有。”顾子月点头，“他让那个新云华仙子守在城主府外，还封死了洛城所有通道，连只鸟都飞不进去。探子说，隐约看到云华仙子跪在府外，好像……东华对她说了什么，她脸色很难看。”
傅云娇脸色微变：“东华不会是想……”她没说下去，但眼里的担忧很明显——她太了解东华了，此人做事从不留余地，云华仙子对他而言，从来不是下属，只是工具。
许言年指尖凝出缕金光，又缓缓散去：“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们都不能动。”他看向众人，“东华闭关，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他需要时间炼化本源，我们也需要时间。”
他指了指灵泉：“小温，你继续练焰斩，破界教你的那套剑法，要练到收发自如；李道胤、陈肆，你们去加固法阵，尤其是锁灵阵，不能给东华任何窥探的机会；子月，你盯着洛城，一有动静立刻回报；傅云娇，你帮我梳理东华可能用到的手段，尤其是他吸收相柳本源后，可能会掌控水泽之力，我们得提前想应对之法。”
“那先生你呢？”韩小温问道。
“我继续磨合天力。”许言年笑了笑，眼底却有些疲惫，“至少要能做到动用五力时，灵脉耗损减半——不然真对上东华，我撑不了多久。”
众人都应了声，各自散去。灵泉边只剩下许言年和傅云娇。
“先生，你的灵脉……”傅云娇犹豫着开口，“真的不能再快些吗？”
“快不了。”许言年摇头，“天力霸道，强行融合只会伤得更重。”他看向洛城的方向，“东华想借相柳本源突破，我偏要趁这段时间，把天力彻底化为己用——他要的是力量，我要的是能掌控力量的底气。”
傅云娇看着他苍白却坚定的侧脸，忽然明白了。许言年不是在蛰伏，是在等一个契机——等东华出关时力量不稳的瞬间，也等自己能真正掌控天力的时刻。
洛城城主府外，云华仙子跪在冰冷的石阶上，已经跪了三天三夜。脚腕上的锁灵链印记越来越烫，眉心的黑纹也开始隐隐作痛——那是东华在闭关时无意识散出的威压，正不断侵蚀她的灵脉。
残垣断壁间偶尔有风吹过，带着废墟的尘土，落在她的发间脸上，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有仙修营的下属路过，见她跪在地上，吓得连忙低下头快步走开——谁都知道这位新云华仙子是神尊的人，却也谁都看得出，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第四天清晨，东方刚泛起鱼肚白，城主府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涌起来，紧接着传来东华神尊压抑的闷哼声。云华仙子猛地抬头，只见黑雾里窜出数道黑色水箭，撞在府门上炸开，溅起的水珠竟带着蚀骨的寒意——是相柳的本源在反噬！
她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起身，脚腕上的锁灵链突然收紧，灵脉传来剧痛！东华神尊的声音在黑雾里响起，带着暴怒：“谁让你抬头的？跪着！”
云华仙子踉跄着重新跪下，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她知道，东华炼化相柳本源并不顺利，那上古水神的残魂怨念极重，怕是在拼死反抗。
而她，只是个守在门外的棋子，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仙域的静心殿里，许言年正盘膝而坐，左眼赤红与右眼冰蓝交织，掌心的金光缓缓旋转。他能感觉到天力正一点点渗透进灵脉的每一寸，原本空虚的灵脉竟生出了淡淡的暖意——这是五力与天力彻底融合的征兆。
【主人，成了！】守序的声音带着欣喜，【天力已经能自主滋养灵脉了！刚才您引动破力时，灵脉耗损只有之前的三成！】
【终于不用看着你用完力就喘气了！】破界也松了口气，【再练几天，就算对上东华那老狐狸，也能跟他耗上一阵子！】
许言年缓缓睁开眼，指尖的金光凝成一朵小小的莲花，莲花花瓣上流转着赤、蓝、金三色光芒，正是破力、守力与天力的融合体。他轻轻一弹，莲花飘向灵泉，落入水中时竟没沉下去，而是在水面旋转，散出淡淡的暖光。
“先生！”顾子月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带着急促，“洛城有动静！东华神尊闭关的黑雾出现异动，好像是本源反噬！”
许言年站起身，莲花瞬间消散。他走到殿外，望着洛城的方向，左眼赤红与右眼冰蓝同时亮了亮：“知道了。”
他回头对顾子月道：“让探子继续盯着，不要靠近。”
“可是……”顾子月有些着急，“这是个机会啊！”
“不是机会。”许言年摇头，“东华能吸收相柳本源，就必有后手压制反噬。这时候去，只会撞在他的杀局上。”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我们要等的，是他出关的那一刻——那时他刚炼化完本源，力量最不稳定，也最急于证明自己。”
灵泉的水波轻轻晃着，映出许言年沉静的脸。远处的洛城方向，乌云正慢慢聚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云华仙子依旧跪在城主府外，只是此刻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嘴角溢出了血丝。锁灵链的印记几乎要烧穿她的皮肤，可她依旧挺直了脊背——她知道，东华出关的时刻，不远了。而她的命运，也即将走到尽头。
无论是仙域的蓄势待发，还是洛城的暗流汹涌，都在等待一个节点。这个节点，就是东华神尊出关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