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深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就像一个千疮百孔的容器,生命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从这些漏洞中流失。
他那曾经高大挺拔的身躯,如今却变得日渐佝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压垮。
每次看到他因为强行抑制体内的伤势而痛苦地蜷缩着身体,江婉的心如刀绞般难受。那剧烈的疼痛让林见深的额头冷汗涔涔,他紧咬着牙关,生怕自己会因为难以忍受而发出呻吟。
然而,尽管如此,他那低沉而压抑的咳嗽声还是时不时地传入江婉的耳中,每一声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她的心上。
江婉凝视着林见深那苍白如纸的面容,上面还挂着几丝血丝,那是他强忍着咳嗽时喉咙破裂所导致的。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捏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知道,如果继续这样被动地等待下去,就等于眼睁睁地看着林见深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而与此同时,那道封印也会在他生命的消逝中彻底崩溃,释放出里面所禁锢的可怕力量。
一个极其大胆且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一般在她的内心深处悄然滋生,并迅速地茁壮成长起来——既然她已经与那座古老而神秘的宅子产生了如此紧密的联系,不仅能够敏锐地感应到它所蕴含的强大能量,甚至还能够分担它所承受的痛苦。
那么……她是否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暂时取代林见深,去行使那属于“钥匙”的一部分职能呢?哪怕仅仅是进行一些最为基础的维护工作,也足以稍稍减轻他身上那沉重如山的负担吧?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她自己都不禁为之一颤,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毕竟,这实在是一个太过惊世骇俗、超乎想象的想法。
然而,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林见深那苍白如纸的发丝和即使紧闭双眼也依然紧紧皱起的眉头时,她心中的犹豫和恐惧便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一般,迅速消融殆尽。
最终,她紧紧地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做出了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鼓起勇气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见深。
然而,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林见深在听完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的身体猛地一颤,似乎想要从病床上坐起来,但由于伤势过重,最终只是微微抬起了上身,便无力地倒回了枕头上。
“不行!绝对不行!”林见深的声音异常激动,甚至有些颤抖,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内心深处的想法,“‘源镇’之力……那可是源自血契的力量啊!它充满了诅咒和邪恶!你的身体和灵魂都没有经过血脉的‘转化’,根本无法承受那种力量的侵蚀!一旦你强行去接触它,你会被彻底撕碎的!”
说到最后,林见深的声音已经近乎咆哮,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已经看到了她悲惨的结局。
“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见深!”江婉握住他冰冷的手,声音带着恳求与决绝,“只是尝试引导一丝最微弱的力量,加固一处最不重要的节点…或许…或许我可以!你教过我感应能量的方法,我熟悉你的频率…让我试试!”
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林见深最终颓然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江婉说的是事实。他这残破之躯,已如风中残烛。或许…这真的是最后一条可能的路径,尽管它通往的,可能是另一个深渊。
在林见深紧张到几乎窒息的注视下,江婉选择了一处位于主宅边缘、能量相对温和、仅关联着一个“怨凶”级囚室的次要节点。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掌缓缓贴上那冰凉、似乎带着微弱搏动的墙壁。她闭上眼,努力排除杂念,回想着林见深引动力量时,那血脉深处与老宅共鸣的感觉,试图将自己的精神意志,模拟成那把“钥匙”。
起初,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但当她将全部心神沉入其中,竭力发出“引导”的意念时——
轰!
一股冰冷、沉重、混杂着无数痛苦嘶嚎与疯狂呓语的恐怖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瞬间顺着她的手臂,蛮横地冲入了她的身体!
那不是温暖的能量,而是凝聚了千百年怨念、死寂与古老意志的集合体!无数个声音在她脑海中炸开,尖叫、哭泣、诅咒…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彻底冲垮!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扔进了绞肉机,每一寸都在被撕扯、碾压!
她紧紧地咬住牙关,甚至可以感觉到牙龈已经被她咬得渗出了鲜血,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松口,反而更加用力地咬紧牙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保持清醒和坚定。
她的额头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丝,全身的肌肉都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着。然而,在这极度的痛苦和压力之下,她却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
凭借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她拼命地引导着那股狂暴洪流中的一丝力量,就像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地掌控着一艘小船的方向一样。
这股力量异常强大且难以驯服,稍有不慎便会失控,但她却毫不畏惧,全神贯注地将其引导向林见深教导的路径。
终于,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努力,那丝力量如同被驯服的野马一般,乖乖地沿着指定的路径奔涌而去。它穿过层层阻碍,越过道道难关,最终如同一道闪电般击中了那处“怨凶”囚室的门户。
“嗡…”
随着一声低沉的嗡鸣,囚室的门户上,原本黯淡无光的刻痕突然微微亮起了一下,就像被点燃的烛火一般。
虽然这光芒极其微弱,但却给人一种稳定下来的感觉,仿佛那扇门户在这一刻重新获得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