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撕开夜幕,叛军的号角就如狼嗥般炸响在山谷间。李肃骑在雪色战马上,银甲染血,像尊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扬刀指向义军营地:“今日必踏平这破营!”
话音未落,数十架投石车轰然启动,磨盘大的石块带着风声砸向营墙。“轰隆——”西南角的木栅应声崩裂,碎石混着断木飞溅,几名来不及躲闪的义军被埋在底下,闷哼声转瞬被叛军的呐喊盖过。
林羽站在了望塔上,玄色披风被风扯得猎猎作响。他按住左臂的伤口——昨夜挡李肃那刀时骨头碎了半寸,此刻每动一下都像有针在剜肉。“弓箭手压制左翼!”他扯着嗓子吼,声音劈得像被砂纸磨过,“张副将!带三百人堵缺口!用麻袋填!”
张副将应声嘶吼着冲过去,士兵们扛着装满沙土的麻袋往缺口填,石块砸在麻袋上发出沉闷的闷响,溅起的沙粒迷了人眼。
“林将军!西北角也破了!”了望兵的喊声刚落,那边已响起叛军的狂叫。
林羽咬碎牙,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王三郎!带你的刀牌手去!记住,人在墙在!”
“得令!”王三郎是个断了只耳朵的糙汉,此刻却笑得露出白牙,挥着双牌撞开扑上来的叛军:“弟兄们,跟老子死磕!”
李肃在阵前看得清楚,忽然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叛军阵中突然推出十架火箭发射器,箭头裹着浸了油的麻布,火折子一吹,“嗖”地带着火尾飞出去,直扑义军粮草营。
“不好!”林羽瞳孔骤缩,那里堆着刚运到的三十车粮草,一旦燃起来,义军撑不过半日!他想也没想,拽过身旁一匹无主马,翻身跃上,不顾臂骨碎裂的剧痛,猛夹马腹:“跟我去救火!”
亲卫们想拦,却被他一瞪:“啰嗦什么!去!”
马如离弦箭,撞开混乱的人群。林羽伏在马背上,左臂不能动,就用右手抽刀,刀光像道黑闪电,劈开迎面砍来的矛尖,顺路带飞一个叛军的喉咙。血溅在他脸上,他眼睛都没眨。
粮草营前,火箭已经落下来,几堆粮草已冒起黑烟。林羽跳下马,一脚踹开一个正要添柴的叛军,俯身抓起地上的沙土往火上泼。“快!把湿麻布盖上去!”他吼着,左臂的剧痛让眼前发黑,却死死盯着那片火。
就在这时,李肃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林羽,你倒是护啊!”一柄长枪带着风声从斜刺里扎来,直指他后心。
林羽猛地侧身,枪尖擦着肋骨过去,带起一串血珠。他反手一刀砍在枪杆上,借力踉跄后退,正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将军!”是那个断了腿的小兵,此刻正拄着断矛撑着他,“您走!我来!”小兵刚要扑上去,却被林羽按住。
林羽看着他断了的腿,又看向火光里前赴后继的弟兄,忽然笑了,笑得血沫从嘴角涌出来:“走什么走。”他把刀塞给小兵,“拿好。”然后扯开嗓子吼,“弟兄们!李肃就这点本事!烧粮草?他怕了!他怕咱们耗死他!”
不知是谁先跟着吼起来:“耗死他!”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吼声像浪头,盖过了叛军的呐喊。
林羽捡起地上的矛,用布条把自己和小兵绑在一起,左手死死攥着矛杆,右手撑着小兵的肩:“来,咱们给他们开个道。”
小兵哭了,却笑得咧开嘴:“好!”
一人一瘸一拐,一持矛一拄棍,竟真像面怪异的旗,朝着最密的叛军堆里冲去。矛尖扎进第一个叛军的胸膛时,林羽忽然瞥见东方的天际,朝阳正挣脱云层,把光洒在他们身上。
“看!天亮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是啊,天亮了。
林羽的矛又扎进一个叛军的喉咙,他想,等平了这叛,小兵想种的薄田,他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