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林羽的靴底已被山道上的血泥浸透。他猛地抬手,身后的士兵们瞬间噤声,唯有粮车轴承的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是黑云骑的马蹄声。”林羽的声音压得极低,刀鞘在岩壁上轻轻一磕,“听动静,至少有三百骑。”
赵虎的断臂还在渗血,他咬着牙将最后一根绊马索拴在岩石上:“将军,石头都堆好了!就等他们来钻!”
山道两侧的陡坡上,三十名弓箭手已搭箭上弦,箭头蘸了狼毒的箭羽在晨光里泛着幽蓝。林羽攀在最陡峭的那块岩石上,玄色衣衫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握着长刀的手青筋暴起,映着寒光。
马蹄声越来越近,带着联军特有的铁甲撞击声。为首的骑兵校尉举着火把,火把的光扫过路中央的巨石,骂道:“一群废物!以为堆几块石头就能挡住老子?”他扬手一挥,“给我搬开!”
十名骑兵刚下马去推巨石,林羽突然从岩石后站起,长刀直指苍穹:“放!”
三十支火箭如流星般窜出,精准地钉在骑兵的甲胄缝隙里。狼毒见血封喉,中箭的骑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倒下。与此同时,两侧山坡上的滚石如雷般砸下,山道瞬间被堵得严严实实。
“中计了!撤!”校尉的吼声被滚石砸断,他调转马头想退,却听见“嘶啦”一声——马蹄被绊马索死死缠住,战马悲鸣着前扑,将他狠狠甩在岩壁上。
林羽顺着陡坡滑下,长刀劈断校尉的咽喉时,血溅了他满脸。他没擦,只是抓起校尉的火把,朝着后面的粮车扔去:“把多余的油布点燃!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大礼’!”
士兵们迅速将浸了火油的油布捆在空粮车上,点燃后推向山道。燃烧的粮车在狭窄的山道上翻滚,火舌舔舐着岩壁,将退路彻底封死。被困在中间的黑云骑成了瓮中之鳖,弓箭从两侧山坡射下,每一箭都带着索命的风声。
“将军!左翼有骑兵想爬山突围!”
林羽抬头望去,十几名骑兵正手脚并用地往上爬,马蹄在岩壁上蹬出火星。他冷笑一声,摘下腰间的短弩,三箭连珠,箭箭穿透他们的后心。“告诉弟兄们,谁能守住这坡,回去赏三斤肉!”
血腥味混着焦糊味在山道上弥漫,当最后一名黑云骑被滚石砸成肉泥时,朝阳终于冲破晨雾,将血染的山道照得通红。林羽踩着尸体走到巨石前,看着被堵在外面的骑兵在远处怒吼,突然放声大笑:“回去告诉你们盟主,这趟粮草,我们义军收下了!”
清理战场时,赵虎从校尉的怀里摸出块鎏金令牌,上面刻着“镇北”二字:“将军,是镇北侯的人!难怪这么难缠。”
林羽将令牌狠狠砸在地上:“镇北侯?他的账,咱们迟早要算。”他踹开挡路的尸体,“别磨蹭,把能用的箭簇捡回来,伤口撒上草药,我们得在午时前赶回营地。”
当义军营地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士兵们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营门处的了望塔上燃起三柱狼烟,那是平安的信号。林羽勒住马,看着“义”字旗在风中舒展,突然觉得眼眶发烫——他们真的回来了。
“是林将军!”营门处传来震天的呐喊,苏烈带着亲兵冲了出来,她的铠甲上还沾着昨日的血渍,眼眶通红,“我就知道你们能……”话没说完,就被赵虎怀里的伤兵打断。
“苏将军!快救救他!”
苏烈立刻收住泪,指挥军医抬担架:“快送伤兵营!把最好的金疮药都用上!”她转身看向粮车,声音带着颤抖,“这些……真的抢回来了?”
林羽翻身下马,将染血的长刀递给亲兵:“不仅抢回来了,还送了镇北侯一份回礼。”他指着后面的空粮车,“让伙房的人准备好,今晚给弟兄们炖肉,管够!”
营地瞬间沸腾起来。士兵们涌过来,摸着粮车上的麻袋,有的甚至抓起一把糙米塞进嘴里,嚼得满脸是泪。伙房的炊烟扶摇直上,肉香很快弥漫了整个营地,与血腥味交织在一起,竟生出种奇异的踏实感。
表彰仪式在演武场举行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金红。林羽站在高台上,看着被念到名字的士兵们昂首挺胸走上前,他们的甲胄上还带着血痕,有的缺了胳膊,有的瘸了腿,却个个眼神发亮。
“赵虎!”
赵虎单膝跪地,断臂的袖子空荡荡地晃着:“末将在!”
“赏黄金五十两,升任偏将军!”林羽将令牌扔给他,“伤好后,去训练新兵营。”
“谢将军!”赵虎的声音哽咽,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当最后一枚令牌颁完,林羽突然拔出长刀,刀尖直指西方:“弟兄们,粮草回来了,但仗还没打完!镇北侯的黑云骑就在外面,联军的主力也在虎视眈眈!”他将刀插在地上,刀柄嗡嗡震颤,“从今日起,加强戒备,日夜操练!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义军的骨头,是硬的!义军的刀,是快的!”
“义军必胜!将军必胜!”
呐喊声震得演武场的旗帜猎猎作响,连夕阳都仿佛被这股气势惊得顿了顿。林羽望着台下一张张带血的脸,突然想起昨夜山道上的月光——那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现在,他们不仅活着回来了,还带着足以让义军撑过这个冬天的粮草。
夜色降临时,林羽站在了望塔上,看着远处联军营地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却像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可能张开血盆大口。他摸了摸怀里的伤药,那是苏烈刚塞给他的,还带着温热。
“将军,该歇息了。”赵虎端着碗肉粥上来,碗里卧着两个鸡蛋。
林羽接过粥,热气模糊了视线:“告诉弟兄们,明早卯时操练,谁也不许偷懒。”
月光洒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风送来联军营地隐约的号角声,林羽知道,真正的厮杀还在后面。但此刻,他捧着热粥,听着营地里此起彼伏的鼾声,突然觉得,只要这些弟兄还在,这面“义”字旗还在,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烽火已燃,血路在前。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