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雾气浓稠得如同实质,脚下的青石小路,蜿蜒地隐入更深的迷蒙之中。
万籁俱寂,这寂静剥夺了所有熟悉的声音后,只余下自身心跳在沉重地擂动。
凌栖迟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来路已被雾气吞没,她试着往回走了一段,记忆中的阶梯入口杳无踪迹。
她又加快脚步,朝着认定的前方疾行半刻钟,周遭景象却无丝毫变化,依旧是无穷无尽的雾与脚青石路。
她站在原地,眉心微蹙。
这很不对劲。
以她的速度,早该触及边界,或是遇到些什么。
可此地仿佛自成天地,只有她一人被困在这片灰白牢笼。
混沌迷茫的感觉掠过心头,浑浑噩噩的像躺在水底暗流里,搅乱了她的判断。
她闭上眼,极品火灵根在体内运转,热意在经脉中流转,驱散着那些依附上来的阴冷与迷茫。
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不是迷宫,是幻障。
既无路,便自己开一条路。
掌心丹火“蓬”地燃起,化作一道炽热的火环,以她为中心扩散!
火焰所过之处,雾气消融退散,清出一片清明地带。
火环掠过,前方的雾气明显稀薄了许多,远处有扇古朴的石门映入眼帘,忽然又被雾气笼罩。
她朝着刚看见石门的方向迈步。
没走几步,前方雾气一阵扰动,一个身影显现出来。
白衣金纹,身姿挺拔,正是叶枫。
他拦在路前,面色阴沉:“凌栖迟,你我之间的恩怨,也该做个了断了。”
凌栖迟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了断?叶枫,你是不是偷偷照镜子了,觉得自己又行了?”
她话锋一转,眼神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师兄师姐他们人呢?是被你引开了,还是……已经被你解决了?”
她不等他编造,立刻又抛出一个问题:
“还是说,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只是恰好在这里‘碰见’了我,这么巧?”
叶枫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接连发问,只是重复着之前的话语,语气却显得僵硬:“少废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哦?”凌栖迟挑眉,捕捉到了他的迟疑和答非所问,“不问青红皂白,不探虚实深浅,见面就只想杀我……叶枫,这可不像是你一贯的风格。”
她直接得出结论:“看来,你只是个空有皮囊,连基本对话都进行不了的蠢货。”
这句结论如同最后的指令,触发了“叶枫”的攻击。
但也让凌栖迟彻底确认他假的!
在他含怒出手的刹那。
凌栖迟掌中凝成一道火焰利刃,没有任何征兆,直刺“叶枫”眉心识海所在——那里若是幻象核心,必是弱点。
“你……!”
“叶枫”脸上的狰狞凝固,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果决,连一句废话都无。他下意识抬手格挡,却慢了半分。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刺破气囊的声响。
火焰利刃精准地没入,‘叶枫’的身形一僵,随即像是被打碎的琉璃雕像,从眉心处蔓延开无数裂纹,哗啦一声,碎裂成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原地只留下一缕邪异气息,很快也被周遭雾气同化。
凌栖迟看都未看那消散的光点,火焰利刃散去,继续前行,面色无波。
又行了好长一段路,还是没有赶到石门前,凌栖迟有些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石门是自己的幻觉吗?还是自己感官受到了雾气影响没有走直线,一直在绕路。
就在凌栖迟停下思索的时候,左侧雾气分开,传来阿苏铁惊喜的呼喊:“小师妹!总算找到你了!”
只见他抱着毛茸茸的小云豹闪电,带着笑容快步走来,“我跟师兄师姐他们走散了,这鬼地方神识不管用,还好有闪电……”
凌栖迟,看着他,以及他怀里那只睁着碧蓝圆眼、显得乖巧无比的“闪电”。
“吓死我了,”阿苏铁喘着气,语气熟稔,“刚才遇到一只会喷黑烟的石头怪,好不容易才甩掉。你没事就好,咱们快去找……”
他自然地上前,恰好踏入凌栖迟丹火微光笼罩的范围内。
凌栖迟的视线下意识扫过,定格在他脚上,苏铁为了方便行动和……烤肉,靴帮上总会沾上些灰黑灰烬。
眼前这人,靴子干净得如同新制,连半点熟悉的烟火气都无。
就在凌栖迟目光微凝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原本乖巧趴在‘阿苏铁’怀里的‘闪电’,毫无征兆地纵身一跃,张开满是尖牙的嘴,直扑凌栖迟的面门!
与此同时,‘阿苏铁’脸的笑容也扭曲成狰狞,五指成爪掏向她的心口!
但凌栖迟既已生疑,岂会毫无防备?
在‘闪电’扑出的瞬间,她身形不退反进,滑入两者之间的空隙!
右手丹火刃划出一道炽热弧线,精准地格开‘阿苏铁’掏心的利爪。
左掌拍出,运足巧劲,如同四两拨千斤,在“闪电”扑来的腰腹处轻轻一按一送。
“嗷呜!”‘闪电’扑击的方向被巧力带偏,直直地撞向它身后的‘阿苏铁’。
“噗嗤!”利爪入肉的声音响起——是“闪电”的爪子嵌入了‘阿苏铁’的手臂。
两个幻象皆是一愣。
就在这停滞之间,凌栖迟的火焰刀刃已如热刀切蜡般,毫无阻碍地掠过二者的要害。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二者身影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迹,轮廓迅速晕开,化作两缕邪气,融入了周遭雾气。
凌栖迟收回目光,继续思索。
这里雾气里映照的并非恐惧,而是潜藏的疑虑。
只可惜,这些东西,模仿得了形,却模仿不了那些细节。
周围的雾气似乎变得沉寂,仿佛所有的试探都已告一段落。
前方是石门又重新展现形迹,仿佛先前的消失只是幻觉。
凌栖迟快步上前,就在她距离石门仅有一步之遥时,身侧雾气毫无征兆地散开。
一道雪亮的剑尖破雾而出,点向她咽喉要害,快得只在视野中留下一线寒光!
凌栖迟身形骤止,火刀瞬间凝于掌心。
持剑的人也自雾中彻底显现。
白衣如雪,眉间朱砂似血,不是闻厌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