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算是救回来了,但中年遗留在身体里的余毒还是要清理干净,稍后我会写一个方子,让老太太按时服用,每三个月我会更改一次方子,连吃九个月就差不多了。
等余毒清理干净,就可以好好调理身体。”
*
下午三点半,聂凌希半靠在沙发上,单手操控手机随意刷着,病床上的乔云枫缓缓睁开眼,连夜救治使他说完话就昏了过去。
乔云枫咳嗽两声,欲坐起来。
聂凌希闻声,快步起身走过去伸手搀扶,视线相撞,乔云枫闪烁模糊的视线瞬间聚焦在她脸上。
“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乔云枫嗓音沙哑,借她力气半靠在床头,屋内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人。
聂凌希拉过椅子坐下,嘴角噙着淡淡笑:“你不惊讶吗?我还活着。”
当年她的死讯,只要认识她的都知道,乔云枫就算归隐山林,她不信会不知道。
乔云枫笑了笑,单手梳理胡须:“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老夫活到如今这个岁数已是稀奇,你还活着,比从前还年轻,有何奇怪?我只是好奇,多年过去,你过得可好?
听嫚嫚说,你现在是聂家的女儿。”
前世她是孤儿,没有家人,唯有那么几个朋友相互扶持长大,一点成就也是互相托举的成功。
聂凌希表情不变:“还好,今天辛苦你了,当年未还的情,今天又多了个,我恐怕真的还不完了。”
乔云枫闻言哈哈大笑几声:“你这丫头,倒是记得比老夫还要清楚,你我投缘,我就没准备让你还。”
说是这么说,聂凌希却没放在心上,她觉得该还,还是要还。
她在病房待到下午六点半,直到乔云枫累了,熟睡后才离开。
走出病房,聂凌希正犹豫要不要去看看裴老太太,一转身,裴栖砚就坐在她身后几步远的椅子上,双眼紧闭,似在睡觉,下颚冒出些许胡渣。
聂凌希没多想,径自要走。
裴栖砚突然喊住了她。
“要去哪?”
聂凌希脚步一顿,转身望向他,黑黝黝的瞳孔撞入对方充满血丝的双眸中,抿唇轻语:“去看裴奶奶,小叔如果困了,可以去休息,我可以照顾。”
裴栖砚眸光闪烁,早在来之前就想质问她,想问她很多事情,比如为什么认识乔云枫、为什么杀了黑羽的老大、又为什么会跟箫玉泽那么熟悉,箫玉泽又为什么对她那么有求必应?
可看着聂凌希眼眸澄澈,裴栖砚一下子什么都问不出来,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戳破了这张纸,这种眼神将再也看不到。
沉默良久,裴栖砚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你也累了,走吧,我带你回去休息。”
聂凌希一愣,准备应对的话派不上用场,她一时显得有些呆。
裴栖砚单手拿起衣服,淡声道:“难道你想一身馊味去看我母亲吗?她有洁癖,你这样她会觉得我在虐待你。”
聂凌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还是校服,除了有些皱,其他什么都没有。
片刻,裴栖砚带聂凌希回了裴家老宅子。
与在临城的不同,裴家老宅子保留了所有独属于裴家老一辈的那些装潢。
聂凌希抬头看了眼大门,一块牌匾上烫金色的‘裴家’二字,格外引人注目,左右两侧石狮子头,庄严肃穆,春节遗留的春联还保留完整,马上又要换新的了。
裴栖砚走在前面,早早得知消息的管家马不停蹄走出来迎接,几名女佣紧随其后。
“三少,聂小姐,房间和衣服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聂小姐有什么忌口,或者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晚餐。”
裴栖砚不语,随手脱下衣服丢给女佣。
聂凌希眨了眨眼,微笑道:“都可以。”
她说得随意,倒是把管家给说愣了,有些无措地望向裴栖砚。
裴栖砚看了眼聂凌希,随口道:“都准备一份。”
管家有了答案,转身麻利地去安排。
聂凌希在女佣的引领下去到客房,等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她才明白裴栖砚那句‘都准备一份’是什么意思。
餐桌上,中式、西式、辣的不辣的,甚至带葱的和不带葱的都各准备一份,每一道都看起来漂亮精致,其中一盘彩色糕点,不算吸睛,却是聂凌希一眼就看到的。
裴栖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一碗简单的米粥配小菜,看起来清淡无味。
注意到聂凌希站着不动,端起米粥喝了口,面无表情道:“来者是客,这些都是裴家的标准,不用拘谨,想吃什么让佣人摆到你面前。”
闻言,聂凌希什么都没说,走到位置上坐下。
两人默契的安静,谁也没说话,碗筷都不曾发出一点声音。
片刻,裴栖砚拿起纸巾擦拭嘴角,管家急匆匆跑过来附耳轻语:“三少,大少来了。”
聂凌希依稀听到远处客厅传来吵闹的声音,伸手端起一杯牛奶轻抿一口,视线无意识扫过裴栖砚。
裴栖砚这时站起身,踱步往客厅方向走。
裴荣钦坐在客厅沙发,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眼眸深水无波,比起裴栖砚他更显成熟稳重。
“大哥不是在国外处理公司事务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这是忙完了?”
裴栖砚皮笑肉不笑地连续抛给他三个问题,随即坐在单人沙发上跷起腿,衣领微开,露出锁骨,一副浑不吝的姿态,望着他。
裴荣钦蹙了蹙眉,声音微沉:“听说你把聂家的那个女儿带回来了,马上就要过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因为婚约,京市多少人在看我们裴家笑话,
你现在把人带回来是什么意思?而且还带回了老宅。”
裴栖砚不以为意,嗤笑一声:“大哥这么着急忙慌过来,我以为是来询问母亲的情况,原来是怕自己脸面丢了。”
“母亲不是已经好了吗?而且,母亲从小最疼你。”裴荣钦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怨气,好似裴老太太就算死了也没什么事情。
聂凌希端着牛奶站在不远处,右手搭在左手上,似看戏般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