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随身的兽皮袋里掏出草药和干净的布条,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伤口、敷药。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扫过他的小腿,带着微微的痒意。
墨池低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因为用力而抿紧的嘴唇,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担忧。
心底的醋意和委屈,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他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灵芯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
墨池的目光深邃,带着几分挣扎,几分不甘,还有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妻主,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只是想确定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个“好看的摆设”。
灵芯的手腕被攥着,力道不算狠,却缠得人发慌。
“妻主”两个字撞过来时,她忽然想起抢他回来那天,他被部落人围着起哄,耳尖红得要透出血,却只垂着眼绞兽皮,半个“不”字都没吐。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话到嘴边却只剩干巴巴一句:“我没把你当摆设。”
这话连自己都骗不过。她确实没尽过“妻主”的本分,连单独跟他说话都透着刻意回避,像躲什么麻烦似的。
墨池没接话,指尖却轻轻颤了颤,力道松了松,却没放开。
他低头盯着她沾了泥污的指尖,盯着她裤脚卷边露出的手,那里还有块上次狩猎蹭的浅疤,没完全褪掉。
“那你……”他想问的话绕了几圈,到嘴边只剩半截,“连靠近都不肯?”
风刮过芦苇荡,沙沙响得烦人。灵芯的额发贴在脸上,痒得她想抬手拨,手腕却被攥着动不了。
这股无措让她脸上热起来,不是羞,是被问住的窘迫。
“我有难处。”
又是这句。灵芯自己都听腻了,话音落时,明显感觉到墨池攥着她的手僵了一下。
他垂着眼,长睫毛在眼睑下投了片浅影,看不清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嗯”了一声,轻得像被风吹走。
灵芯以为他要闹脾气松手,心里正发紧,拇指却被他轻轻蹭了一下。
那动作极快,蹭完就收,带着点怯生生的试探,像怕惊着她。
“我信你。”
三个字砸在心上,灵芯忽然有点喘不过气。
她抬头看他,他还低着头,侧脸线条软乎乎的,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委屈。
他好像不是在等她解释,只是在给自己找个继续等下去的理由。
“再给我点时间。”她的声音放软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哄。
“好。”他应得干脆,攥着她手腕的手悄悄往回带了带,让她离自己更近了些。
灵芯继续帮他处理伤口,指尖碰到红肿的脚踝时,他瑟缩了一下,却没躲开,只是抿紧了唇,耳尖又红了。
碎发垂下来,扫过他的小腿,一次又一次。
刚开始是微痒,后来那痒意顺着皮肤爬进心口,烫得他有点慌。
墨池悄悄抬眼,看了她一眼。她正专注地缠布条,眉头微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忽然觉得,就这样也挺好,哪怕只是坐着让她陪着,也比之前远远看着强。
远处树林里,言古的脚步声顿住了。
手里攥着的野果,是灵芯上次说酸甜好吃的那种,被捏得汁水直流,黏腻腻糊在指缝里。
他看见挨得极近的两个人,看见墨池圈着灵芯手腕的样子,没往前走,也没出声。
风把灵芯的声音吹过来,断断续续的,只听得出那语气是他从没听过的软。
言古转身往回走,野果随手丢进草丛,脚步踩得落叶沙沙响,沉得像坠了石头。
灵芯好像听见了什么,抬头往树林瞥了眼,只看见晃动的树影,没在意,低头给布条系了个结。
“好了,别沾水。”
墨池点点头,看着她站起身拍膝盖上的土,忽然鼓起勇气,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妻主,
”他声音发颤,“晚上……我给你留了鸟肉。”
灵芯愣了愣,看着他眼底亮起来的光,忽然笑了笑:“好啊。”
墨池的脸瞬间红透,连带着脖颈都染上浅绯,刚才那点委屈,好像全被这声“好啊”冲散了。
暮色像泼洒的浓墨,顺着山脊慢慢晕染开,将整片山林裹进昏沉里。
洞穴外的篝火添了新柴,噼啪声伴着火星跳跃,烤肉的焦香混着野果的清甜,在晚风里缠缠绕绕。
灵芯蹲在火边翻烤兽腿,指尖刚转动木签,身后就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她回头,撞进墨池盛满柔光的眼眸里,他手里捧着个陶瓮,耳尖红得要透出血,声音细若蚊蚋:“妻主,我酿的野果汁,你尝尝。”
陶瓮里的汁液清澈透亮,带着淡淡的果香,灵芯抿了一口,清甜顺着喉咙滑下,暖得心底发酥。“很好喝。”
她真心夸赞,抬眼时正见墨池抿着唇笑,眼底亮得像盛了星光。
渡川嚼着野果凑过来,大大咧咧地起哄:“墨池可是守了三夜才酿好的!说妻主上次念叨着野果酸,特意兑了蜂蜜呢!”
墨池猛地瞪了渡川一眼,脸颊瞬间染上绯色,手忙脚乱地辩解:“我……我只是刚好有多余的蜂蜜。”
灵芯看着他慌乱得不知所措的样子,心底那道坚硬的墙,悄悄裂开了一道缝隙。她舀了一勺果汁递到他嘴边:“一起喝。”
墨池僵在原地,眼睛睁得圆圆的,像是不敢相信。
他迟疑了片刻,才微微低头,小心翼翼地含住木勺,果汁的清甜混着她指尖的温度,烫得他心口发麻。
言古坐在不远处的石壁旁,手里摩挲着一块打磨光滑的石片,那是他特意为灵芯准备的削木工具。
他看着火边相视而笑的两人,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攥紧,石片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
他原本想把工具送给她,可此刻,那点念头像被风吹灭的火星,只剩冰凉的灰烬。
夜深了,部落里的人渐渐沉入梦乡,只有篝火还在静静燃烧,映得洞穴内壁影影绰绰。
灵芯靠在石壁上,翻看系统面板,言古的好感度依旧停留在“未知”,任务进度条毫无波澜,心底的迷茫像潮水般涌来。
一件带着体温的兽皮披风轻轻落在她肩上.
墨池坐在她身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声音低沉而温柔:“夜里风凉,别冻着。”
“你怎么还没睡?”灵芯拢了拢披风,上面的草木气息清冽又安心,驱散了些许寒意。
墨池的手指局促地绞着衣角,目光黏在她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我怕你一个人想太多。”
他顿了顿,像是鼓足了毕生勇气,“妻主,不管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都等你。一年、两年,一辈子都愿意。”
灵芯转头看他,火光映在他脸上,柔和了他轮廓的棱角,也照亮了他眼底的执拗与真诚。
她想起白天他红着脸递果汁的样子,想起他笨拙却用心的付出,心里那点迷茫忽然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