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圈瞬间就红了,喉咙一紧,声音微微发颤。
“天呐……你都这么老了,腿脚都不利索了吧?还替我去摘花?”
老喜鹊没说话,只是艰难地低下头,把嘴里的那朵花轻轻放在她手心里。
放下后,它趴伏在她掌中,胸膛剧烈起伏,喘了好两口气。
【这不是花……这是你要的灵芝啊。】
【我没力气,连根都拔不动。】
说着,还微微偏了偏脑袋,示意那株灵芝的底部。
递到沅沅手里的灵芝,根部果然缺了一小块。
明显是被鸟嘴啄过或咬断的痕迹。
可沅沅压根没在意这个。
她一眼都没多看那破损的根部。
全部心思都被眼前这只疲惫至极的老喜鹊占满了。
这么大的岁数了,翅膀上的羽毛都掉得七零八落,还要翻山越岭地帮她找药……
她鼻子一酸,脱口而出。
“你和我回家吧!以后我养你,顿顿给你小米拌虫子,加核桃仁都行!”
“别再飞了,风大,山路陡,你这把老骨头早晚得被野猫叼走!冬天冷,你还得住树洞里挨冻……多遭罪啊!”
老喜鹊听了,只是缓缓抖了抖翅膀。
它没吭声,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可就在这一片寂静中,天上那群原本静静围观的喜鹊却立马炸了锅。
“对啊,跟沅沅走吧!她可好了!上次我翅膀受伤,她还给我包扎呢!”
“我们天天去看你!”
“你不在的时候我们都想你!”
“老族长,别犹豫了,快去!”
最年长的一只灰背喜鹊飞上前,语重心长地劝。
“你在山上孤零零的,有个伴多好!沅沅人善,屋暖,还有糖炒栗子吃!”
沅沅眼睛一下子亮了。
哎哟!
等等,这居然是喜鹊群的族长?
难怪它说话时其他喜鹊都安静听着。
那可太棒了!
这老族长活了几十年,肯定知道好多事儿。
老喜鹊哪懂她那点藏在心里的小算盘?
它只是默默地感受着掌心的温度。
这姑娘心眼实,不欺负小动物,从不会拿弹弓吓唬它们。
于是,它轻轻点了一下头。
算是答应了。
下一秒,它就站上了沅沅的肩头,小小的爪子稳稳地扣住她的衣领。
就这样,它跟着沅沅一路蹦跳着,穿过了街巷,越过了石桥。
终于回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口。
将军府里乱得像锅粥。
庭院中人影奔忙,脚步杂沓。
丫鬟婆子们提着裙角来回穿梭。
呼喊声此起彼伏。
五少爷陆楚远病倒还没缓过来,躺在偏院里昏昏沉沉。
洛锦歌一发现沅沅不见了,心头猛然一沉。
她顾不得梳妆,披着外衫就冲出房门,声音颤抖地喊着女儿的名字。
可回应她的,只有空荡的回廊。
这一下,整个府邸瞬间像炸了锅。
下人全派了出去。
老管家亲自带队,分作几拨,一队往东市找,一队去西坊查。
凡是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搜了个遍。
可人影儿都没找着,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连一向沉得住气的陆老夫人,也坐不住了。
她原本正捧着佛经念诵,一听消息,手一抖,佛珠撒了一地。
她扶着丫鬟的手颤巍巍站起来,在厅堂里来回踱步,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又坐下。
陆楚晏更干脆,一声不吭地回了卧房,利落地换上黑铁铠甲。
他大步流星走向大门,准备带兵封城,挨家挨户地搜,不把女儿找回来,谁也别想安生。
他刚踏出大门一步,左脚刚落地,右脚还未跟上。
一道毛茸茸的影子突然从侧门蹿出。
“砰!”
腿上猛地撞上来个毛团子,软乎乎又带着冲劲。
那团毛球“哎哟”叫了一声,骨碌碌滚出半丈远,又立刻翻身坐起,甩了甩脑袋。
紧接着,一串叽叽喳喳炸开。
“撞着没?疼不疼?”
是那只毛团子,正揉着额头,一脸关切地望着陆楚晏。
“哎哟,这人好大个儿!”
另一只灰羽小鸟扑棱棱落在屋檐上,歪头打量着将军。
“哇!是沅沅!”
第三只麻雀猛地振翅,兴奋地绕着圈子飞。
“她回来啦!快告诉老太太去!”
沅沅揉着撞得通红的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脸皱成一团。
“爹!”
她一下就乐了,刚才的委屈瞬间忘了,小手张开,露出缺了一颗牙的笑容,扑上去要抱。
“我回来啦!刚才差点被野猪拱成肉饼!那野猪可大了,鼻子比我还长,獠牙亮得吓人,追了我半里地,要不是我躲进树洞,早被它叼走了!”
陆楚晏没说话。
他眉头一拧,眼神冷得能结出霜来。
一俯身,长臂一伸,直接把女儿拎了起来。
然后,“啪!”
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
力气是收了,没真打疼。
可那响亮的动静还是吓得周围几只鸟儿扑棱棱全飞走了。
沅沅身子一僵,随即眼泪汪汪地抽着鼻子。
“呜呜……爹,为啥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陆楚晏气得牙痒痒。
“你刚跟娘保证啥来着?不许乱跑!不准出府门!不准往树林钻!你当娘的话是耳边风?现在府里翻天覆地找你,你倒好,一溜烟跑出城了!你娘哭得眼睛都肿了,跪在佛前求了一炷香的时辰!祖母差点晕过去!”
“外头那个害你的人还没揪出来,你知道不知道?那些人敢对你下手,就敢再下手一次!你居然还敢往外跑?万一再被人抓走,绑到深山老林去,你让爹怎么办?带兵屠了整座山吗!”
沅沅嘟着嘴,小声哼了两下,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
这事是她不对,她也不敢顶嘴。
她低着头,眼珠子转来转去。
想找点理由开脱,可又怕越说越错。
要是让爹知道她被野猪追。
那可不得了,爹娘非气炸不可。
她只好瘪着嘴,慢吞吞把手里的花递到陆楚晏跟前。
“这是啥?”
他愣了一下,紧绷的神情微微松动,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
他心里一酸,长叹一声,把女儿搂进怀里。
“宝贝儿,咱家后院花多得都开疯了,芍药、海棠、栀子,你要喜欢,随便摘!干嘛一个人跑出去?知不知道你娘差点哭晕过去?你知道你不见了那一刻,娘的手都抖了,连茶杯都拿不住?”
“不是啊!”
沅沅急得跳脚,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眼泪汪汪地望着爹。
“我不是贪玩才出去的!我是……我是有任务!”
她爹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