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安灵诺一跳,差点就把手里的画丢了出去。
刚才还在书桌那边,悄无声息的就来到她身后。
他的实力应该跟上。
雪浩在她身侧站定,扭头过来:“你说,一个雄性收藏着雌性的画像,日日观赏,是因为什么呢?”
安灵诺目光落在画像上,正在思考,这画像的来处。
画像中,她站在树下,一身鹅黄色衣裙,巧笑嫣然,活泼又俏皮。
但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这种地方停留过。
也就是说,这极有可能不是写实,而是写意。
一个人想象中的画面,只是画中的主人公是她。
当然,这个场景也有可能是真实的,只是她没有这些记忆而已。
但不论是哪一种,可以确定的是,这幅画的主人,必定见过她的,还是成年后的她。
因为画中的她,模样是成年期之后的样子。
而她度过发情期,抵达成年才不过一年有余。
见过她的人,实在有限,雪浩不该在此列才对,那他的画……
某种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
“怎么不说话?”
雪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疑虑。
思绪被打断,安灵诺皱着眉往后退了退。
因为你是变态呗!
除此之外,还能是因为什么?
他单手撑着桌面,倾身凑近,眼中带着几分打趣:“被吓到了?开个玩笑,别紧张。
这是我刚让人画的,觉得怎么样?”
安灵诺:“挺好。”
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虽然她看不出来这画布和笔墨有多久了,但总归不是新的,更不可能是最近几天才完成的东西。
只是刚才的思绪被打断,让她有些苦恼。
雪浩嘴角微勾:“喜欢就好。”
安灵诺把画卷好放回原地,用行动表达了自己并不是很喜欢的意思。
雪浩也没生气,摊了摊手:“你继续。”
之后便欲转身。
但外边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王爷,您不能进去……”外边几个侍卫满脸焦急的拦着一个少年人,却又不敢靠近,只能无奈出声。
那少年脚步不停,神色不快:“这王宫里,还有本王不能去的地方?”
“王上吩咐过,没有通传任何人不准打扰……”
“滚开!”那少年一脚把挡在前面的人踹开了去,“再继续阻拦,别怪我不客气!”
他踹完了,低头拍了拍衣摆,目光嫌弃。
要不是看在他们都已经跟在王兄身边许多年,他才不会这么好说话。
几个侍卫不敢再拦,小心的退到了后面。
少年脚步飞快,气势汹汹的来到宫殿大门前,一边伸手去推门一边喊:“王兄。”
“止步!”
然而,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却是在阻止他进去。
雪林脚步停下,可是却没有停止推门的动作,下一秒大门先一步被打开。
雪浩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门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你怎么来了?”
雪林有些愤怒道:“你还问我怎么来了?我不在的这几天里你到底做了什么?”
雪浩语气平静道:“没做什么。”
雪林更是怒不可遏:“还说没做什么!?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斩杀数十人,你是疯了吗?生怕那些反叛者不找麻烦是吧!?”
雪浩目光微眯:“雪林,认清你自己的身份,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责。”
雪林:“可是……”
雪浩打断他后面的话:“我自有分寸。”
雪林还是头一次被这样严厉的对待。
他们两个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自幼兄长就对他颇为纵容,哪怕是当了这灰雪国的王,也没有对他红过眼。
可现在呢?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严厉,说这么重的话。
雪林也有些委屈,虽然还有些担忧,但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思绪,不敢就这件事再多做谈论,便叹着气转移了话题:“听说王兄带回来了一个雌性?怎么没看见她?”
雪浩回头往殿内看了眼,笑说:“她有些怕生,以后还会见到的。”
见他表情由阴转晴,雪林便也放松了一些,试探的询问:“这件事已经传了出去,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雪浩答非所问:“让人去准备宫宴。”
“这时候准备宫宴?”雪林很是诧异不解。
而且他问的也不是这个问题。
雪浩:“提前准备,明晚我要娶王后。”
“王后?”雪林下意识往大殿的方向看了看,紧接着点头,“这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情,我这就去让人准备!”
说着也没等雪浩回答,他就转身急匆匆的走了,走的比来时还要着急。
显然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担忧。
也不怪他如此。
荒古大陆最重要的便是娶妻生子,雪浩早已到成年期,娶妻之事更是重中之重。
打发走了雪林,雪浩回了大殿。
安灵诺人站在不远处的桌边发呆。
雪浩:“总在屋里待着也不好,跟我一起去城中走走吧?”
安灵诺抬头。
他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之所以带她来这里,恐怕就是为了让她看见画吧。
这次带她出宫又是让她看什么?
很显然,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走吧。”她迈步。
雪浩很满意她的识时务,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随便逛逛,你要是有什么感兴趣的,尽管提。”
安灵诺只觉得他不怀好意,只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
只是她没想到,他所说的走走,是真的走走。
从王宫一路走到城中,这个距离一点也不短,让她不得不感叹,他这个王当的还是太闲了。
还有之前那个雪林说的反叛者,让她挺在意的。
如果能和对方搭上头,说不定能不用几个孩子联手,就可以逃离这个鬼地方。
灰雪国,这个地方,她是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
本以为火凤国与蟒兽国开战,两国会很乱,没曾想,就算是不掺合进战争的其他国家,其实也一点都不太平。
城中的行兽很多,大多都是雄性,雌性少之又少,个个都是被自己的好几个兽夫护的跟个眼珠子似的,根本不会遭遇到安灵诺刚开始来的那个场面。
这也是常态。
在这雄多雌少的世界里,不把自己的雌主保护好了,被别的雄性勾跑的话,那可真是连哭都没有地方哭。
除此之外,街上售卖东西的也不少,无一例外都是雄性。
卖的有布匹,肉类,兽皮等……
很原始的东西。
安灵诺不感兴趣,只跟着雪浩慢悠悠的行走,全当是在散步锻炼了。
周围有一行侍卫守着,她也没有再遇到被围堵麻烦。
在城中漫无目的的逛了大概有半个时辰,雪浩忽然停下脚步。
前面,是七公主的轿辇。
前方的两侍卫让出道路来。
轿辇停下,七公主从轿辇上走下来,急匆匆奔跑而来:“王兄,快跟我走!”
雪浩问:“怎么了?”
七公主眼里没有其他人,硬生生拉着雪浩离开:“哎呀快点!一会儿来不及了!”
雪浩回头:“你自己先玩,我一会儿就回来。”匆匆说了一声,又像几个侍卫嘱咐,“你们保护好她。”
兄妹二人就这样离开了,七公主急的连轿辇都丢在了原地。
安灵诺脸上毫无表情。
他不再,她反倒是乐得自在。
侍卫维持着之前的状态,把她保护在中间。
又过了一会儿,前面传来惊呼惨叫的声音,刹那间,周围乱成了一锅粥,有人欲转身逃跑,也有人欲上前去看热闹。
几个侍卫一下就被挤散了去,安灵诺人本来就在路边,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身体不稳的朝一旁用来支撑小摊的架子撞了过去。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她只感觉眼前一花,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而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安灵诺仰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雪君佑?
她就说,雪这个姓氏和她认识的一个人同姓来着。
他果真是灰雪国的人。
面前的人一身灰袍,斗篷帽遮住了半张脸,但这张脸很清朗,给人的感觉就像邻家哥哥一样,阳光,令人不自觉的想要亲近。
所以,哪怕她只在记忆中见过他,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也是灰雪国王室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画像的事就说的通了。
雪君佑,原主未婚夫之一。
安寂夜是自幼就定好的婚事,如果原主没有死缠烂打云玄清,而是选择按部就班的话,那么安寂夜就会是五个兽夫中的第一兽夫。
第一兽夫不仅仅是拥有第一这个名头,和古代的主母有异曲同工之处,雌性的家中一切,包括其他兽夫,都会由他来管理。
只要雌性不在,就是第一兽夫说了算。
也被称之为主君。
意思极其明显。
同时也有另一种含义:雌主的夫君。
白景轩是原主自己捡来的,两者之间的关系仅次于安寂夜。
冷凛风是原主帮助过多次,假装的兽夫,但也有假戏真做的意思。
这三个,时常在原主身边晃悠。
不仅跟原主熟,连带着彼此之间也很熟悉。
但剩下的两个就不一样了。
这俩是联姻。
这可以算是身为郡主本身的责任了,原主当然无法拒绝。
迟渊是灰隼族兽人,灰隼族天赋觉醒大多与空间有关,他又是族长的儿子,自然前途无量。
更何况,灰隼族本就不弱。
因此,安王给她定下了这个婚约。
事实证明,迟渊也没让安王失望,他年纪轻轻就觉醒了天赋,还是灰隼族祖上最强的血脉之力,空间传送。
后来一路坐上了将军之外,风头无两。
如果说,这是安王的投资。
那么雪君佑,就是女皇的投资了。
因为那是她亲口赐的婚。
迟渊因为身份原因,后来都待在凤城,原主和他见面还算频繁。
雪君佑就有些不一样了。
原主只知道他是某某国的王子。
因为赐婚的时候年纪还小,所以记忆有些模糊,记不清到底是什么国。
小时候见过里面,后来基本没怎么见过。
见的多的时候,还是她还没穿过来之前,按时间来算,应该是两年前了。
那时候,他距离成年期已经不远,而在成年期前就是发情期,所以他就暂住在了凤城,一是为了培养感情,二是为了安稳度过发情期。
后来具体他是怎么过发情期的,安灵诺不知道。
但她知道,俩人的关系不冷不热,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不过对方还是挺体贴的,一起相处还算愉快。
后来在某一天,他忽然来找她,说起了二人的婚事。
那时候她正喜欢帝师喜欢的紧,他却让她在他和帝师之间选一个,毫不例外的,他被淘汰了。
她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笑的有多苦涩,最后点头,说明了退婚一事。
然后俩人就退婚了。
一个提起来,一个巴不得赶紧退。
自然是一拍即合。
再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她惊讶的目光,被雪君佑尽数收入眼底。
这么久不见,突然看见他,这么惊讶?
而且她这样真的很可爱。
雪君佑不自觉的扬了扬唇,嘴角刚勾起又缓缓被他压了下去。
“你……还好吗?”
他语气低沉的询问,像是有些犹豫。
安灵诺回神,从他怀中挣脱:“我没事,谢谢你。”
怀中一空,雪君佑帽檐下的眼中划过一丝失落。
她这个反应,怎么又好像不认识他了一样?
“不用这么客气,没事就好。”他抿了抿唇,轻声道。
安灵诺诚恳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很感谢你的帮助,我还有事,先走了。”
两人已经退婚,本该从此毫无关系。
她不确定雪君佑与雪浩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也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等一下!”
她刚转身,雪君佑便下意识出声喊住她。
安灵诺脚步微顿,问:“怎么了?”
雪君佑望着她的背影,胸中苦涩的味道瞬间难掩了整个身躯,他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开口:“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刚才看见她在街上,他还以为他在做梦。
混乱来临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就冲了出来。
等他想起现在并不适合出现在外边的时候,他已经把人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