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韫听到金氏说这话,不由得来了兴趣,毕竟前世萧朝绯嫁了一门好亲事,自然是没有这些乌糟事儿能听的。
反倒是萧朝绯每回风风光光地回来,听着她被虞氏训斥站规矩,坐在那美人榻上边讥笑边帮腔,那些话表面上是无心之过,可每一条都是在暗戳戳地指向她。
要么是说因为她的存在导致虞氏和萧颂延关系不好了,要么是说她生不出孩子来,她这个成婚后的小姑子在外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在家里一无是处……
曾经她不断的在夜里哭泣、难受和自责,现在想想之前那些事情又并非是自己的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金氏见她感兴趣,这下是越说越起劲了,“你可知那萧朝绯说可以回婆家的条件是什么吗?”
宋知韫抬眸看了过来,“什么条件?”
“嗐,就想着要一部分掌家权呗!”金氏说到这儿,脸上带着讪讪的笑来,“说起这个,还是我得向弟妹你赔个不是,我旁的没啥,就喜欢掌家,这权利是个好东西,握在手里头,心里也安生啊。”
宋知韫倒是不计较这些个,本来就是一房的人,该回击的她也回击了,没必要再纠结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这倒不妨事,二嫂嫂继续说吧。”
“好,我和你说啊,那沈家主母自然是不允的,毕竟执掌中馈这事儿是一直握在她手里的,现如今听到一个妾室的儿媳妇想要掌家权那岂不是翻了天?”金氏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沈老爷也不同意这事儿,只让萧朝绯提旁的条件。”
‘咔嚓’一声,剪子将桃粉色的丝线剪断,宋知韫指腹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香囊,语气淡淡的,“这是自然,我那舅母可不是吃素的,哪里肯这样轻易交出手中实权给沈邹骏的小娘?”
金氏咂摸片刻,黑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里飞速转动着,“可不是,但这样一来,萧朝绯就面临了两个抉择,要么换个条件回到沈家,要么就这么一直耗着。三弟妹,你猜最后谁会妥协?”
宋知韫眼眸微弯,肯定道:“萧朝绯。”
枕石居。
萧朝绯伏在虞氏的双膝上,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母亲,明明是沈邹骏出去寻花问柳,为何连个道歉都这么敷衍,还说什么让我换一个条件,这怎么可能?”
说起这事儿,她就想到了之前去琼桦院时,浓绿满目的石榴树遮挡着夏日的阳光,宋知韫躺在竹藤编织的摇椅上,来向她请示的下人无不恭恭敬敬的,她不过吩咐下去一两句,院子里的下人们便将事情都办妥贴了。
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
虞氏深深地叹了口气,手轻抚在小女儿柔软发髻上,“这事儿没那样简单的,沈邹骏本就并非正妻所生,加上沈夫人和那沈邹骏的黎小娘曾经做过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沈老爷无论是对你那婆母还是对这姑爷都没什么好脸色。”
萧朝绯听到这话,不由得有些好奇,“什么事情让公爹都厌恶沈邹骏了?”
“还能有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呗。”虞氏语气轻飘飘的,她咬了一口冰镇好的甜瓜,另外一个递给了萧朝绯,“黎小娘在多年之前害死了沈老爷最得宠的妾室,按理来说是该打死的,偏偏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是黎小娘害死那名妾室的证据。”
萧朝绯心中骇然,“那这事儿就不了了之吗?”
“不然呢?不过沈老爷也是查到过蛛丝马迹的,但不能完全定罪于黎小娘,这事儿属于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找不到确切证据罢了。后来,沈老爷甚至还将其发到了最远的沈家庄子里头去,打算声称黎小娘死了。
可结果呢,就在这去庄子的半月不到,黎小娘便怀有身孕,没了法子,最后这沈老爷只好将她送回府里头来,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你那婆母造了太多杀孽,那腹中的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
萧朝绯听完之后有些感慨,“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桩事儿。”
脑海里还是不由得想到了坐在那小院子里黎小娘的面容,着那身花青色妆花缎凤纹蝶对襟长衫,手上带着碧绿的手镯,面容上神色平静,端坐在那红木交椅上。
那院子狭小,屋内光线也不好,将她那张脸都映照的半明半暗。
是生长在昏暗潮湿环境的幽灵兰花,纯洁却可怖。
后背莫名一阵寒意,萧朝绯搓了搓手臂,虞氏捏了捏她雪白脸蛋,“所以说啊,你可莫要惹你那婆母生气,她是个疯子。别看她这人弱小好欺负,做起事来那是一个不管不顾。”
萧朝绯只好讷讷地点了点头,“母亲放心,我会小心些的。”
虞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意味。
“你明白就好,这掌家权也并非一定要去争,就算是争了,你这手里头的权利越大,担的责任也就越多。不如先管好你自己院子里的事情,等到沈夫人不行了,或者是沈青郯娶了个无能的妻,到时候你再争也不着急。”
这日后,萧朝绯只要了沈老爷名下的一家店铺后,便乖乖地跟着沈邹骏回了婆家。
但这显然不是她停止作妖的结局,那日虞氏的话她也是听进去了,于是便将管家的目光暂时先放置在了院子里头来。先是效仿宋知韫,给了那些偷懒的婆子一笔银钱,而后又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出去打听消息。
而沈夫人坐在院子里听到这话,面上也没什么波动,只觉得只要这妾室的儿媳不要再动不动就回娘家,随便她怎么折腾,毕竟管的又不是她院子里的人。
由于萧朝绯待下人太过于放松,院子里的有些下人甚至开始作威作福了起来。
大家表面上都夸她是个好主子,背地里却是笑她是个软柿子。
这事儿起初也没什么波澜,可闹到最后,事情发展的越发不受萧朝绯控制了,先是有管事的下人开始偷窃主子院子里的东西,而后便是聚在后院里开始打牌赌博起来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这时候萧朝绯应当是要做些措施了吧?
可谁知,这萧朝绯躺在摇椅里,每日就是动动嘴皮子吩咐几句,然后便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所有人想着能忍便忍,可直至这天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