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意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吱呀——”
门开了。
入眼，是书架。
一排又一排，整整齐齐，望不到头。
整个阁楼里，只有第一层亮着柔和的光。
通往二楼的楼梯，隐没在一片无法看透的黑暗里。
林晚意走到最近的一个书架前。
她随手抽出一本。
书的封面是硬质的，触感光滑，设计简洁。
《高分子聚合物在农业保水领域的应用》。
她又抽出一本。
《半导体物理基础》。
再抽一本。
《作物基因编辑技术入门与实践》。
林晚意的指尖划过那一排排书名。
她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这些书……
全都是这个时代不该存在的东西。
它们至少超越了现在二十年。
林晚意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身影。
那个蹲在废品仓库里，啃着干馒头的男人。
江舟。
他说，要造出全国第一台彩色电视机。
林晚意闭上眼。
她在心里默念。
“彩色电视机……显像管……”
下一秒。
右前方的一个书架上，一本书的侧脊，发出了微弱的、柔和的白光。
林晚意立刻走了过去。
她找到了那本书。
书名清晰地印在封面上：《显像管原理与阴罩式材料替代方案》。
就是它！
林晚意将书抽出。
她快速翻开。
里面全是她看不懂，但又觉得无比精密的电路图和数学公式。
她直接翻到目录，找到了关于“荧光粉光点图形”和“电子束扫描精度”的章节。
书中，不仅有详细的理论阐述。
更重要的是，后面附了几种在缺少稀有金属的情况下，利用现有廉价材料进行替代合成的化学公式。
每一个步骤，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已经不是理论。
这是一份完整的、可以直接动手操作的说明书。
林晚意合上书，胸口起伏。
有了这个，江舟的彩电，能成。
她将书放回原位，心中的激动难以平复。
她的目光，投向了通往二楼的黑暗楼梯。
第一层，就是超越时代二十年的科技。
那第二层呢？
会是什么？
林晚意按捺不住好奇，抬脚就往楼上走。
一步，两步。
当她的脚即将踏上第三级台阶时。
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将她推了回来。
不痛。
但是一股无法抗拒的阻力。
林晚意不信邪，又试了一次。
结果还是一样。
她被温和但坚定地挡在了楼梯下。
就在这时。
一个念头，直接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
而是一种清晰的感知。
【军魂之气不足，藏书阁二层未解锁。】
军魂之气？
林晚意愣住了。
她立刻就明白了。
是顾砚深。
这个空间的激活，是因为他。
现在空间的升级，解锁更高级的功能，依然需要他。
林晚意站在楼梯前，沉默了许久。
她看了一眼那片深沉的黑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算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
她转身回到书架前，重新抽出那本《显像管原理》。
书，是带不出去的。
但知识可以。
空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书桌和文具。
林晚意坐下，摊开纸笔。
她没有抄录全部内容。
只挑选了其中最关键的两个部分。
一个是解决扫描精度问题的核心算法公式。
另一个，是廉价材料替代方案的化学反应方程式和工艺流程图。
她画得很认真。
每一个字符，每一个线条，都力求精准。
当她画完最后一笔，天已经蒙蒙亮了。
林晚意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退出了空间。
第二天。
顾岚被林晚意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嫂子，干嘛呀，天还没亮呢！”她揉着眼睛，一脸不情愿。
林晚意将几张画得满满当当的图纸塞到她手里。
“去一趟理工大。”
“把这个，交给江舟。”
顾岚一听“江舟”两个字，瞬间清醒了，满脸都写着抗拒。
“又找那个破烂王？我不去！他那地方臭死了！”
“这是我投资的第一笔技术款。”林晚意的语气很坚决。
“快去。”
顾岚拗不过她，只好气鼓鼓地拿着图纸出了门。
京市理工大学，废弃仓库。
江舟正趴在一堆零件里，手里拿着焊枪，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哐啷！”
仓库的铁门被一脚踹开。
“喂！破烂王！给你的！”
顾岚把那几张图纸往他面前一扔，纸张飘飘扬扬地散落下来。
江舟眉头一皱，放下焊枪。
他烦躁地捡起一张。
只看了一眼。
他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原地。
那张纸上，是一个他推演了上百遍，却始终差了最后一步的算法公式。
他突然蹲下身，疯了一样把散落在地的所有图纸都捡了起来。
第二张，是结构图。
第三张，是材料化学式。
……
他的手开始发抖。
从指尖，到手臂，再到整个身体。
他看着图纸，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看到了冲破牢笼的希望。
顾岚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你……你没事吧？我嫂子说了，这是给你的技术……”
她话还没说完。
江舟猛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亮得吓人。
他死死地盯着顾岚，像是看着什么神迹。
然后，在顾岚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注视下。
他抱着那几张比他命还重要的图纸，踉跄着朝她走了两步。
“扑通！”
一声闷响。
江舟，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顾岚吓得后退一步。
“你干什么！你疯了！”
江舟没理她。
他把那几张图纸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他抬起头，仰望着顾岚。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崇拜。
“姑奶奶！”
“求你！你回去告诉你嫂子！”
“不！告诉那位活菩萨！神仙！”
江舟用力磕了一个头，额头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以后，她就是我祖宗！”
“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把她供好了！”
京市理工大学。
下午的阳光，把柏油路晒得有些发烫。
顾岚拉着那辆吱嘎作响的板车，感觉自己两条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车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废铜烂铁，在阳光下晃着刺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