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风,要是哪天你心里有了别人,别瞒着我,直接告诉我。咱们好来好去,我不扯皮,也不死缠。”
冯湘湘说这话,不是赌气,也不是矫情。
她是认真的。
她比谁都清楚,感情不能强求,更不能成为彼此的枷锁。
陆清风闭着眼,看似平静,可眼睑下的眼球却在微微颤动。
他不会放手,永远不会。
在他心里,她早已不是可以选择的存在,而是命定的归宿。
哪怕她愿意放他自由,他也绝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第二天一早,冯湘湘便早早地起床,迅速整理好昨晚准备好的东西。
她轻轻叹了口气,提起箱子,转身走出家门。
今天她不只是带了盒饭,还捎上了孩子。
小冯智昱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背着一个小书包,跟在她身后。
她拉着冯智昱,一步一步走到马东阳停在巷口的车边。
“你儿子?”
马东阳半眯着眼,目光落在冯智昱身上。
“嗯。”
冯湘湘应了一声。
她心里确实有些意外。
以往别人见到她和冯智昱在一起,十有八九会以为是姐弟。
没想到,马东阳只一眼,就准确无误地认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马东阳却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丫头,真是命苦啊。
这么年轻的姑娘,本该无忧无虑地上学,可她却早早地担起了母亲的责任。
“行了,给我吧。”
他没再多问,伸手便接过冯湘湘手中的行李包。
冯湘湘站在一旁。
她原以为马东阳不过是个嘴贫爱笑的送货司机,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细心稳重的一面。
因为冯智昱在,她没坐前座。
而是牵着孩子的手,两人一起挤进了后排。
空间本就不宽裕,再加上冯智昱的书包和她的保温袋,更显得局促。
“今天咋带孩子进城?”
马东阳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排的母子。
“礼拜天啊。”
冯湘湘望着窗外渐次掠过的街景。
“明天我就得上班,他学校也开学一周了。这阵子一直没顾上,我想趁今天给他买身新衣裳,理个发,拾掇拾掇,好让他体体面面去上学。”
马东阳一听这话,心里猛地一酸。
我的天,她这日子是咋过的?
自己穿的衣服都洗得泛白。
可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却是想尽办法凑钱。
肯定那男的不是东西!光让掏钱养孩子,不给她花一分!
他越想越气。
一路上,他脸都绷着。
摊子摆好后,冯湘湘正忙着整理饭盒,马东阳突然朝她招了招手。
她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却被他一把拽到车后头。
他确认没人注意这边,这才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塞进她手里。
“你又吃错药了?”
冯湘湘吓了一跳,下意识低头一看,那是十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
“兄弟……你家是开印钞厂的?”
她声音发颤。
马东阳知道她想歪了,眼神微微一沉。
“胡扯啥,我不是那意思。”
他顿了顿。
“咱娘家人,瞅着你受委屈,心里揪得慌。拿着!别委屈自个儿。”
她心口一颤。
“你收回去吧,我真有钱。”
“昨天回家想想,你那话,确实有道理。减肥不急这一时,人得活出人样来。”
其实,在村子里,她以前穿的那几件衣裳,真的已经算得上体面了。
别的姑娘裤子破了还得补丁摞补丁,而她至少还能穿上没打补丁的新衣。
可问题就出在原主身上,那人懒到令人发指,邋遢得简直不像话。
一件衣服能穿整整一个月都不洗。
冯湘湘穿越过来那天,第一件事就是扒下那些脏衣服,咬着牙搓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积年的污渍早已渗进布料纤维里,任她怎么用力,还是留着斑斑点点的黄印。
最后勉强晾干穿在身上。
这才短短几天啊,她就已经凭着摆摊卖小吃攒了一百多块。
脑子里整天琢磨的,是下一步怎么把生意铺开。
可在为未来打算的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是该好好捯饬捯饬自己了。
她没要马东阳递过来的钱。
不是逞强,也不是矫情,而是她现在已经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帮马东阳把摊子彻底收拾妥当后,她牵起智昱朝街上走去。
昨天刚来这镇上逛过一回,街道布局已大致记清。
第一站,便是街角那家小小的理发店。
冯智昱出门前那头乱发,早就长得不成样子了。
从前在村里,每逢赶集日,剃头匠支个凳子就在村口,两毛钱刮一次头。
可自从搬来镇上,没人盯着管这事,孩子的头发就这么一天天疯长起来。
整个脑袋乱蓬蓬的,像顶了个草窝。
这样下去不行。
冯湘湘二话不说,拉着智昱就推开了理发店的门。
师傅抬头看了眼,笑着招呼。
“来啦?剪头?”
她点点头,直接坐下。
“我们俩都剪。”
说完便解开自己的麻花辫,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
“剪到刚能扎小辫就行。”
她从来没真正留过长发。
小时候家里穷,干活多,为了方便,一直剪成齐耳短发。
这次穿过来,突然有了这么一头长发。
起初只觉得累赘麻烦,但现在……
她想试试看,养一头长发,究竟是什么滋味。
轮到冯智昱时,理发师问他想怎么剪。
“剃个平头就行。”
于是推子嗡嗡响起,几分钟后,整个人焕然一新。
那一头杂草终于消失了,露出清晰的额头。
加上他原本五官端正,偏偏又极少笑,整个人站在那儿,竟有种独特气场。
冯湘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忍不住笑了。
“哎哟,这不是童模上线了吗?”
她调侃了一句。
出了理发店,母子俩没停留,径直朝着镇中心的供销社走去。
供销社是镇上最大的国营商店,三层楼,红砖外墙。
冯湘湘早盘算好了,得给冯智昱买两身换洗的衣服。
她刚伸手去摸挂在墙上的学生装样式册子,就被冯智昱一把拽住了袖口。
“姐,我不买。学校规定只能穿校服,买多了浪费。”
冯湘湘一听就明白了。
这孩子心思比同龄人重太多,从小跟着她吃过苦,生怕花钱,更怕欠别人人情。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掏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那是这几日卖煎饼果子、炸串、冰镇酸梅汤一点点攒下来的全部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