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书心口闷得发疼，竟不忍心逼他做出选择，于是慷慨道：“算了，我就当被白眼狼啃了一口，不跟你斤斤计较。”
她从大大方方从安全出口离开，可在回家的路上，还是难过的红了眼眶。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来都不知林砚在想什么，这场所谓烂透了的感情游戏何尝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夜悄无声息来临，柔和的月光洒在窗台，蒙上一层灰暗的蓝。
林静看了一眼时间，蹙眉说道：“佳佳，你给表哥打个电话，这都快八点了，他怎么还没来？”
“万一是在忙工作呢？”
杨丽向来摸不清儿子的心思，此刻如坐针毡。
许佳“哦”了一声，手指还停留在拨号键，病房的门被及时推开。
“抱歉，我来晚了。”
林砚推门走了进来，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休闲服，深黑碎发懒散搭在额前，增添了些少年感。
许佳平时见到的表哥都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今天一见倒像是学校里的冷酷校草。
她忍不住感叹一句：“表哥以前就帅，今天更是帅到没天理了。”
对于小女生容易泛花痴这一点，林砚是理解的，但对方成了自己表妹，他只能无奈笑了笑。
林静伸手戳了戳许佳脑袋，没好气道：“要是你把这点儿精力放学习上，成绩也不会这么差！”
天底下母亲都一个样，谈什么都能扯到学习上。
许佳哀怨瘪着嘴，不再吭声。
见母女两个又开始生了别扭，杨丽赶忙出来打了圆场，说着玩笑话：“佳佳也没说错，阿砚从小就生得俊俏，不少邻居都想定娃娃亲呢，来我们家瞧他的，要将门槛都踩踏了。”
“就是，表哥长这么帅，不去当明星都可惜了。”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许佳立马来了气势，开始喋喋不休：“当警察又苦又累，还有危险，去做明星多爽呀，不用吹风淋雨，跳跳舞唱唱歌就能大赚一笔！”
林砚上前按住她的脑袋，让小姑娘停止胡思乱想，说道：“若人人都选择享乐，便不会再有人为了世界和平而牺牲自己。”
“听见表哥的话没有？！你自己思想不正，别把你表哥带坏了。”
林静拿自己女儿真是无可奈何。
说她不懂事，却早早就学会体贴人，但要说她明事理，结果学习一塌糊涂，整天喜欢完这个，又喜欢那个，在家就没消停过。
也不知道一个医生，一个律师怎么会生出一个超级学渣，她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在医院报错了孩子。
两人一言一语说得小姑娘又垂下了脑袋，杨丽站在一旁也不好继续搭腔，她穿好外套，笑道：“走吧，再等下去把佳佳都饿坏了。”
“还是舅妈最好了！”
许佳跑过去亲昵地挽着她胳膊，两人有说有笑出了病房。
活跃气氛的人不在了，屋子里突然寂静下来。
林静略微有些尴尬，开口道：“走吧，去吃饭。”
林砚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跟在杨丽身后，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花坛里传来虫鸣。
林静看着高大的背影，在心中犹豫许久，才几步走上前，打破压抑氛围，“阿砚，对不起。”
林砚没有停下来，只是平静问道：“姑姑为什么要突然道歉？”
“我知道你因为你父亲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在我小时候，我们家里很穷，穷到人会被活活饿死。”她望着圆润的月，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我的祖母，也是你过世的姥姥，她是一个极端守旧的人，只因为我是女孩儿便不受待见。”
“我记得有一次，祖母带着我去河边洗衣服，她竟在无人的时候伸手将我推了下去，是你父亲在寒冷的冬日里将我救了上来。”林静捏住冰冷的指尖，声线有些颤抖：“其实我哥哥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可家里只能供得起一个人读书，所以他为了我，开始逃学，去给别人做零工，甚至落下了跛脚的毛病，我没有办法狠下心做到对他不闻不问，他是我的亲哥哥，是父母遗留给我的，唯一的亲人。”
这些言语对林砚来说更像是笑话，他轻笑着质问道：“只因他对姑姑有恩，旁人的生死就可以不值一顾了吗？”
寒气从四面八方吹来，肆无忌惮灌进他的皮肤。
他从未受过恩泽，也学不会向欺凌者低头，要的不过是“公平”两个字。
“阿砚，无法放下的仇恨始终会蒙蔽双眼……”
“错了便是错了，姑姑不必再劝我，在这个话题上，我们两个站在绝对相悖的立场，所以也没必要说下去。”
林砚冷声打断了她的话，眼底是绝不退让的决绝。
林静咽下满腔苦涩，点了点头。
饭桌上，杨丽一眼就瞧出来他们之间的不对劲，想当和事佬，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一顿饭吃得如同嚼蜡，等再晚些的时候，母女两人的去留成了问题。
林静拎着行李箱，干脆开口：“我带佳佳去附近的酒店好了，正巧这两天我休假，也想在大城市里玩一玩，逛一逛。”
“我租的房子离医院不算远，姑姑还是去我那里，家里总比酒店方便。”
话音刚落，杨丽立马追问：“你怎么搬出来了？没有住宿舍了吗？”
林砚坦荡应道：“被停职了。”
三个人，三双视线齐刷刷盯着他。
林砚看出她们在想什么，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执行任务没有听从指挥，不是因为家里的事。”
许佳笑嘻嘻调侃道：“原来表哥也有叛逆期呀。”
林静狠狠瞪了她一眼，后者识趣闭了嘴。
杨丽担忧问：“可是领导生气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等完成手里的任务就能回去了。”
可是九幺五所牵扯出来的东西太多，一切都还未知，所以恐怕还得很长一段时间。
林砚没有再说下去，寥寥几句安了母亲的心，便带着林静她们回了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