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问谁在背后帮我呢？去问问你的好娘亲啊，如果没有她，我哪儿那么容易得手啊哈哈哈！”
沈鱼笑到一半忽然被面前的青年卡住了脖子：“不许污蔑我母妃！”
她呼吸困难，眼睛突出，看着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去：
“我没有、污、蔑。”
即便如此了，她也不曾改口，眼中已经不存多少活意了……
“吱呀”一声，墨云烨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明明已经是秋季，他却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此时站在门外，看着头顶广阔的天空，他犹有一种活在梦里的感觉。
“王爷！”
见人出来，夜柒立刻上前。
可是谁知，被王爷那双冰冷冷的眸子扫过，他只觉得背后一凉，就好像刚刚被死神临幸了一般。
好在男人的视线很快移开，低沉的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沙哑：“看好里面的女人，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见她。”
察觉到王爷的状态有些不对，夜柒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打断：
“备马！”
“是，属下立刻安排！”
他下意识地应下，然后回过神，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墨云烨抬起头来，眸色深沉：“进宫。”
-
延禧宫内，
兰妃娘娘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头上缠着抹额，看着有些憔悴的模样。
虽然说之前生病是用来骗儿子的，可是谁知道几日下来，都没有查到沈鱼的消息，她忧思之下竟然真的染了风寒，只能在宫中养病了。
琅王求见的消息就是这时候传来的。
听到地上宫女的禀告，她手指抵着额头，秀美的脸上不免露出几分不郁。
心中暗骂几句“讨债的又来了”，
然后用千篇一律的话术拒绝了：“告诉他我生病了，让他回去吧。”
宫女得了命令很快退下了，就在兰妃以为这事儿就结束了的时候，殿外响起了一片喧哗声。
“殿下，您不能进去！娘娘说她生病了，谁也不见！”
墨云烨只说了两个字“滚开！”
然后就这么直闯闯的闯入了兰妃的寝殿中。
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兰妃脸上明显的错愕，然后是掩不住的愤怒，气得她手指都在抖：
“大胆！谁许你乱闯进来的！”
面对兰妃的愤怒，墨云烨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甚至直接对着身后的宫人下令：
“所有人都下去，本王有话要和母妃说！”
兰妃更怒了：“放肆，谁许你在这里撒野的！”
即便如此，墨云烨的脸色也没变，看着床上愤怒的母妃冷酷地说道：
“母妃非要将人留下来也可以，只是儿臣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不好听，希望你不要后悔。”
“你这是在……威胁我？”
兰妃倒吸了口气，看着这样的墨云烨，却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或者说，她以前见到的都是她的儿子墨云烨，却从未见过这毫不掩饰威势的琅王殿下。
太强势了，带着满身怒火而来，就好像……
兰妃眉头微跳，心头没由来带了几分慌乱，
她毕竟是人精，察觉到墨云烨状态不对，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和他强硬下去，对宫人下令：
“全都下去吧。”
既然娘娘发话了，宫人们不敢再犹豫，转身退下了。
临走时还不忘贴心地将殿门关上了。
很快，殿中只剩下强强对峙的模母子二人。
兰妃重新又躺回床头，脸色不大好地开口：“说吧，你想问什么？”
她闭上眼睛，就听到儿子沙哑的声音响起：
“沈鱼……这个女人，母妃认识吗？”
兰妃的眼睛立刻又睁开了，呼吸似乎都停了一下。
“什么沈鱼，我不认识。”
她断然否认。
而从说完话起就一直盯着她的墨云烨将她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听到她否认时，他眼底划过一抹失望，却并不意外。
他很快恢复了自然，看着床上高贵疏离的女人冷冷道：
“既然母妃不肯说实话，那儿臣只好将人交给父皇，让他来查了。儿臣告辞！”
墨云烨说完转身就走，都不打算再和兰妃争下去了。
而他说完的同时，兰妃的脸色果然变了。
才走了两步，背后果然传来她的声音：“站住！”
墨云烨脚步一顿，然后回过头来，俊美的脸上不带一丝变化：
“母妃这是想起来了？”
他这模样，分明是预料到了她会叫住他！
兰妃瞪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妥协似的躺了回去：“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墨云烨如此神情依旧冷漠不变，可悄悄收紧的双手却泄露出些许真实的情绪：
“我想问母妃，楚叔的女儿是不是你让人换掉的。”
他的话问出来，殿中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兰妃看着儿子冰冷压抑的眼眸，揣测着他已经知道了多少。
最终颓然移开了视线：“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她话出口的那一刻，墨云烨的心脏仿佛停了一下。
他声音带着难掩的沙哑：“您这这是……承认了？”
兰妃沉默着没有说话。
“为什么？”
他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愧疚。
为什么……
顺着他的话，兰妃微微失神，慢慢回忆起了过去——
“十几年前，谢家曾送了一位国色天香的表小姐入宫。她一入宫就得到了皇上的盛宠，后宫嫔妃无一人能胜过，那时候人人自危。”
墨云烨微微皱眉，后宫争斗与楚叔有何关系。
为什么要换掉他的女儿？
兰妃一眼就看穿了儿子的想法，冷淡一笑：
“前朝后宫从来就是不分家的，谁的家族强盛，谁就得宠。楚穆安是大盛第一机关大师，却不是大盛人。皇帝一直担心他会离开，帮助别国。直到他娶了谢家嫡小姐，才终于放下心来。但这还不够……”
墨云烨似乎有些明白了，即便楚叔从不肯参与朝政，可那些人却不肯放过他。
“谢家女入宫，楚穆安就是她最大的靠山。不管皇帝心底怎么想的，那谢妃当时风头无两， 就连当时还在世的皇后都要避让一二。”
兰妃的解释墨云烨却并不满意。
他看向床上的女人：“即便如此，以父皇对您的宠爱，也影响不到您的地位。”
后宫女人那么多，他母妃却从未失宠。
墨云烨不相信区区一个谢家女，就能影响到她，让她非下毒手不可。
谁知兰妃听完却笑了一下，那双与他极其相似的凤眸冷冷睨来：
“是影响不了我，但是你呢？”
墨云烨微怔，
这与他何干？
“那个女人入宫不到三个月就怀孕了，在一次酒宴上，皇上曾落下戏言‘若她能诞下龙子，太子之位便是他的了’。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系？”
即便是墨云烨，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吸了口气。
兰妃抬手抚了一下额头，神情间带了些许疲惫：“当时后宫都盯着她的肚子，可是却没人成功。我用了点法子，让她孩子没了……”
墨云烨原本还认真听着，可是听到这眉头皱的更紧了。
“母妃所讲的全是后宫争斗，与楚叔的孩子……”
“沈鱼就是帮我做事的人，”
兰妃一句话打断了他：“她人聪明又会?钻营，手上还有些她父亲留下的不少东西。我就是用了她，才让谢妃的孩子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谁知道，这个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原本想着事成之后，给她一笔钱或者替她安排一门好亲事，结果谁知道……”
兰妃看向前方：“她只想报复楚穆安。让他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楚。”
兰妃的话逐渐和沈鱼的话重合在一起了：
“……她抓着我的把柄，以此威胁，要我派护卫给她报仇，”
兰妃的看向墨云烨：“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我原以为她会杀了楚穆安的孩子，却没想到她费尽心机做了这一切，只是把孩子抱走了……所以，你还想用她来威胁我吗？”
兰妃的话重重地砸在墨云烨心上。
就连他都忍不住问自己，终于得到真相了，可是他公布出来吗？
他望向兰妃：
“明明你害得楚叔家破人亡，为什么还是送我去亲近他？”
“你说呢？”兰妃并不避让：“想要太子之位，仅仅靠你自己可能吗?若没有荣国公府、楚穆安在你身后，你以为有多少人会支持你？”
墨云烨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他应该生气的，可是母妃的话却让他一句都无法反驳。
兰妃却好像忽然心软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放软声音：
“原本这些事情我一点也不想让你知道的。母妃虽然对你严格，但是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但是现在既然知道了，那你应该清楚，沈鱼，绝不能留。”
墨云烨猛地抬头看向她。
兰妃神色平静中带点温柔，诱哄般开口：
“我一直不喜欢你宠幸沈妙妙，是因为你为她破例太多次了。我怕她会影响你。不过现在看来，你喜欢她也不失为件好事 。只要有她在，楚穆安永远会和你绑在一起。”
墨云烨眉头皱起就要反驳，却被兰妃阻止：“你不用急着反驳，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现在对楚穆安感到愧疚，但是自古以来后宫争斗就没有不见血的，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卷入其中。
你对他愧疚，就对他女儿好一点。你那么喜欢她，想让她做侧妃便做，我不会再阻拦。只要沈鱼死了，便再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当年的真相……”
通往宫外的马车，车轮滚滚不停。
墨云烨坐在马车上，耳边却还在回荡着女人的声音：
“只要她死了，再没有人能阻拦你们在一起了。母妃甚至可以替你下旨纳侧妃，让她名正言顺地和你在一起，你想要怎么宠她都可以。
云烨，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墨云烨闭上了眼睛。
他该，怎么选……
-
马车停在院子里，墨云烨才刚走过月亮门，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眼巴巴地站在院中，不停地走着。
目光却一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那是楚穆安在等女儿。
墨云烨的脚步第一时间便停下了。
母妃有一点没有说错，他确实觉得愧疚。
虽然只是帮凶，可是若不是他母妃出手，楚叔不会失去女儿，妙妙也不会失去父母。
她会成为整个京师最受宠的千金小姐……
墨云烨站在原地，竟有些不敢过去。
可是楚穆安却看到了他，他快步走过来，那急切、凶神恶煞的样子，让墨云烨有一瞬间以为他知道了真相。
“你怎么才回来啊！妙妙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万一饿坏了肚子怎么办？”
楚穆安着急地说着，然后拉着墨云烨的手臂便往房前带。
墨云烨被迫跟着他走，耳边却回荡着那句“只要你不说，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你会是他的好女婿……”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楚穆安走到门口，也发现了墨云烨有些不对劲。
若是之前或许还会冷嘲几句，可是此时他只担心自己的女儿。
好在墨云烨很快回神了：
“我进去看看。”
他说完便推门进入了房中。
楚穆安下意识的想跟上。
可是谁知才走到门口，就被门口的梨落拦住了：“你不能进去。主子不想见你。”
他：……我等还不行吗？
墨云烨走入房中，看到里面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
门窗紧闭，房中一片漆黑，只有床上隐隐可见人影。
他走过去，便看到床上的小人将自己包成一个茧，不肯露出身子。
他坐下，心却软成一片。
手掌轻轻放在“茧”上，声音是少有的温柔：
“怎么不吃饭吗？”
说完好一会儿，都安安静静的。
床上的人也没有反应。
他却也不急，只是耐心地等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床上的人终于舍得露出脸来，声音怏怏的：“王爷……”
他伸手将人抱起来，当少女柔软的身子入怀的那一刻。
他发现自己确实被母妃说中了，
他放不开手，或者说，从她成为他的人那一刻，他就没想过要放手。
墨云烨伸手替少女整理长发，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