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斌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嗤笑一声,“哼。”
“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他歪着头,看着白舒杨,“我被你们抓住,是我自己不够小心,技不如人,我认,该枪毙就枪毙,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皱一下眉头都不算好汉。”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套,我杀了人,还是三条,结果无论如何都不会变的,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让你们立功?让你们轻松结案?呵……”
他嘴角咧开一笑,“我就喜欢看你们现在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样,着急,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我的宝贝们在哪里,你们就慢慢猜,慢慢找吧。找到了,是你们的本事,找不到……哈哈,那就让它们烂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挺好!”
说完,他再次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你!”陈锋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白舒杨心中的怒火也终于压制不住,他猛地一拍桌子。
他站起身,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前倾,死死落在周斌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
但周斌连眼皮都没有再抬一下。
白舒杨知道,再问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甚至可能让周斌更加享受这种戏弄警方的快感。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对陈锋沉声道:“我们走。”
两人不再看周斌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审讯室。
门外,季云帆和其他几名警员正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白舒杨和陈锋出来,季云帆心里一沉,连忙迎上前:
“师父,陈队,怎么样?他招了吗?”
白舒杨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摇了摇头,“杀人事实他承认了,过程也描述了一些,但是……”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关于那些被他切割下来的身体部位藏在哪儿,他一个字都不肯说,他打定主意要让我们不好过。”
陈锋补充道,语气愤懑,“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把这当成游戏了!”
季云帆也一脸失望,“那现在怎么办?没有找到那些证物,案件就不算完全告破,对死者家属也无法彻底交代。”
白舒杨走到窗边,大脑飞速运转。
周斌的沉默是在挑战警方,但他不可能真的做到天衣无缝。
只要他行动,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他不说,我们就自己找!”白舒杨转过身,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有神,“小帆,你立刻带人去查监控!不仅仅是碧水小区周边的,还要扩大范围!”
“重点排查今天下午,从我们发现暗格拿到他照片之后,一直到你们抓捕他之前这几个小时内的所有相关监控。看看他具体是从哪个方向出现的,穿着这身外卖员制服,骑着什么样的车,把他出现前后的行动路线给我一帧一帧地还原出来。”
“顺着这条线,一路给我往外查,他肯定有一个现在的落脚点,那些东西,很可能就藏在那里!”
“他不是喜欢玩捉迷藏吗?那我们就陪他玩到底,看看是他藏得深,还是我们挖得狠!”
“是!师父!我马上带人去办!”季云帆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转身就小跑着去安排人手,调取监控资源。
接着,季云帆以碧水小区为中心,调取了方圆数公里内所有交通要道、商户、社区出入口的公共监控视频。
海量的数据被汇集。
时间一点点流逝。
白舒杨和陈锋虽然疲惫,但眼神始终紧盯着不断反馈回来的信息。
终于,在凌晨时分,季云帆满脸兴奋的冲进了办公室。
“师父!陈队!找到了!”
白舒杨和陈锋霍然起身。
“在哪里?”
“城西,一座废弃的家属院,最里面那栋红砖楼,地下室。”季云帆语速极快,“我们追踪到他今天下午骑着一辆电动车,从那个方向过来,最后消失在机床厂家属院附近。结合之前排查时,有居民反映偶尔晚上会闻到那边有怪味,我们重点排查了那片区域,最终锁定了那个地下室。”
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心悸:“先期抵达的同事已经确认了,里面情况很惊人。”
白舒杨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出发,小帆,带路!”
*
城西老机床厂家属院早已荒废多年。
最里面那栋红砖楼的地下室入口,被一些破烂的木板和杂物半掩着。
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味从里面隐隐透出。
季云帆等人已经提前清理开了入口,并拉起了照明灯。
白舒杨戴上口罩、头套和手套,第一个弯腰走了下去。
陈锋和季云帆紧随其后。
地下室里没有电。
当灯光照亮内部的情景时,即使是以白舒杨的定力,也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哪里是一个普通的储藏间。
靠墙放着几个简陋的木架子和一张破旧的工作台。
而此刻,架子上、工作台上,甚至墙角的地面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十个广口玻璃瓶。
与他住所暗格里那些空瓶不同,这里的瓶子,绝大多数都装满了浑浊的溶液。
甚至还有一些瓶子里,浸泡着无法立即辨认出部位的人体组织。
这些,显然就是李志军、王言、刘洋,乃至可能还有未被发现的受害者身上缺失的部分。
但这还不是全部。
在另外几个架子上,还摆放着另一批瓶子。
里面浸泡的,赫然是各种小动物的残肢。
“这个疯子……”陈锋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白舒杨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胸膛剧烈起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跟进来的法医和物证技术人员沉声道:“全部登记在册,小心搬运。这些都是重要的证物,也是逝者最后的尊严。”
他转身,对季云帆道:“拍照固定证据,然后,你跟我回去。”
他要去见周斌。
现在,立刻。
审讯室的灯再次亮起。
周斌被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白舒杨和季云帆走到他对面坐下。
“周斌。”白舒杨的声音很是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