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杨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对惊魂未定的情侣身上。
他实在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
“关于刘洋，你们知道的，就这些了吗？再仔细想想，哪怕他随口提过的一个地名，一个朋友的名字，或者他最近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白舒杨问道。
李悦和王磊对视一眼，都努力地皱着眉头思索，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的就知道这些了。”李悦的声音带着歉意，“他话真的不多，我们交流很少。”
白舒杨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那这个消毒水的味道，你们之前在他的房间附近，或者公共区域，有闻到过吗？”
这个问题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王磊仔细回想，然后很肯定地摇头：“没有，绝对没有这么浓的味道。刘洋是挺爱干净的，自己房间收拾得挺利索，公共区域也会打扫，但没到洁癖那种程度，更不会用这么多消毒水，这味道太冲了。”
李悦也附和道：“对，以前从来没闻到过，就是今天开门的时候，那股味道混着……混着别的味道，特别明显。”
白舒杨和陈锋随后穿戴好勘查装备，走进了刘洋的卧室。
房间和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
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几乎没有多余的物件。
书桌上放着一台关闭的笔记本电脑，已经被技术队贴上标签准备带回检查。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充电器和半包纸巾。
正如那对情侣所说，刘洋的社会关系和生活痕迹似乎非常简单。
白舒杨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刘洋那缺失了中指的左手上。
断口处经过处理，但并不精细。
“收队。”白舒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重，“把尸体运回法医中心做详细解剖，所有物证带回队里仔细分析。”
*
回到刑侦支队后，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三起命案，三条鲜活的人命，凶手却依旧逍遥法外。
办公室里，白舒杨和陈锋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季云帆就拿着一份刚收到的报告快步走了进来。
“师父，陈队！有了新发现，我们追踪了周斌名下的网络购物记录和物流信息，发现他在大约两个月前，开始在网上分批购买了大量的瓶瓶罐罐。”
“瓶瓶罐罐？”白舒杨眉头一拧，“什么样的瓶瓶罐罐？具体描述！”
季云帆将手里的平板电脑递过去，上面显示着电商平台的订单截图和产品详情页。
“就是这种，”他指着图片，“广口玻璃瓶，带密封盖，容量大概在500毫升到1000毫升不等。他分好几次，总共买了不下二十个。而且，同一时期，他还购买了大量的工业用福尔马林溶液和高浓度酒精。”
白舒杨和陈锋盯着那些瓶子的图片，瞳孔几乎同时收缩。
两人猛地抬起头，视线在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陈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买这些东西，是用来……装东西的？”
装什么东西，需要用到这种带密封盖的广口瓶？
还需要用到福尔马林和酒精这种主要用于防腐的液体？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与此同时，禾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间窗户被厚布遮得严严实实的昏暗房间内。
一个身影站在一张老旧的工作台前。
台上凌乱地摆放着各种工具、药瓶，以及几个已经清洗干净的广口玻璃瓶。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
此人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狞笑，眼神狂热地注视着他手中拿着的一个玻璃瓶。
瓶子里已经灌满了透明的福尔马林溶液，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荡漾着。
他小心翼翼地将密封盖拧紧。
然后，他像是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般，将瓶子举到眼前，左右端详，脸上露出了极度满足的神情。
“完美……”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他将这个新制成的轻轻放在工作台旁边的架子上。
远离了一些，他满意地看着周围。
架子上，已经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同样规格的玻璃瓶。
每一个瓶子都因为内容物的存在而显得有些胖乎乎的。
大多数瓶子里都装满了透明的溶液。
他的目光扫过这些瓶子，最终落回那个装着手指的瓶子上。
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满足的光芒。
*
白舒杨和陈锋盯着平板屏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
凶手的残忍与变态，已经远超他们最初的想象。
“必须尽快找到周斌！”白舒杨的声音压抑，“他购买这些物品的收货地址是哪里？是不是碧水小区那个已经空了的地址？”
季云帆立刻回答，“查过了，大部分订单的收货地址就是碧水小区3栋2单元401，但最后两批玻璃瓶和福尔马林的收货地址，是一个附近的快递驿站代收点。我们的人已经去那个驿站调取监控和签收记录了，希望能找到他去取件时的影像。”
这是一个新的线索。
周斌在离开固定住所后，仍然在接收这些物品，说明他另有巢穴。
“重点查那个驿站，调取所有周边道路监控，看他取了快递后往哪个方向去了。”白舒杨立刻有了方向。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名警员探头进来汇报，“白副队，陈队，快易照的老板联系上了，人已经带到队里了，现在在接待室。”
“带到调解室去。”白舒杨立刻站起身，对陈锋道：“老陈，我们一起去会会这个老板，我倒要看看，他这个不常来的老板，对周斌到底了解多少。”
调解室内，快易照的老板钱友德坐立不安。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微微发福，穿着普通的夹克，此刻额头上不断渗出细汗，双手紧张地搓动着。
看到白舒杨和陈锋走进来，他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警察同志，你们好……我，我就是快易照老板钱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