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寝宫内,红烛高燃,跳跃的火焰将室内映照得一片暖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合欢花香与甜美的酒气。楚寒已卸下繁重的皇后冠服,只着一身柔软的红色寝衣,青丝如瀑披散,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平日里罕见的娇媚与主动。她伸出指尖,轻轻勾住萧宴寝衣的腰带,意图明显,想将这酝酿了一整日的暧昧氛围推向更深处。
然而,萧宴却轻轻握住了她作乱的手,声音因压抑着情动而略显低哑:“阿寒,先别急。”
楚寒疑惑地抬眼看他,大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人怎么反倒推拒起来?
萧宴没有解释,只是牵起她的手,引着她走到窗前。他自身后拥住她,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三,”他低声在她耳边计数。
楚寒更加不解。
“二。”
窗外是静谧的夜空和皇城的点点灯火。
“一。”
随着他最后一个数字落下——
“咻——嘭!”
一束耀眼的光芒骤然划破夜空,在巍峨的皇城上方轰然炸开,化作漫天流金,绚烂夺目!紧接着,第二束,第三束……无数烟花争先恐后地升空,绽放出千姿百态、璀璨无比的图案,将整个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金色的菊,紫色的牡丹,银色的垂柳,交织成一片流光溢彩、如梦似幻的瑰丽景象。
楚寒怔住了,仰头望着这突如其来的盛大烟花,瞳孔中被绚丽的色彩填满。她记得,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只有他们二人的闲暇时刻,她曾偶然提起过,在自己遥远的故乡,人们会在最盛大的节日里燃放一种叫做“烟花”的东西,极其美丽。她只是随口一提,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怀念。
萧宴从身后紧紧拥着她,看着她在烟花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的侧颜,柔声道:“之前听你提过,便记下了。想着在我们大婚之夜,让你看看。虽不知与你故乡的是否一样,但……希望你能喜欢。”
楚寒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她转过头,望进他深邃而饱含情意的眼眸,轻声道:“谢谢。”
萧宴没有再多言,只是将她更紧地揽入怀中,让她背靠着自己坚实的胸膛,一同欣赏这专为她绽放的夜空华章。
待在萧宴温暖而安稳的怀抱里,看着窗外那持续不断、仿佛没有尽头的绚烂烟花,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楚寒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仿佛一直以来,存在于她与这个时空、这个世界之间的那一层无形的、若有若无的隔膜,那层让她偶尔会觉得疏离、仿佛自己始终是个“异客”的薄膜,在此刻,悄无声息地,彻底消融了。
不再有前世的漂泊,不再有初来时的格格不入,不再有潜藏心底的不确定。这里,有爱她的人,有她爱的人,有她愿意为之奋斗守护的江山子民,更有这个将她所有细微心事都郑重放在心上的人。
从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她放松了身体,完全依偎在他怀里,嘴角扬起一抹真切而安宁的笑意。窗外,烟花依旧璀璨;窗内,有情人的身影在烛光下紧密相拥,融为一体。
————番外小剧场———
这件事发生在楚寒与萧宴成婚的几年之后。
自那场惊天动地的天裂之灾平息,人族与妖族之间的关系曾一度剑拔弩张,彼此猜忌。但在以朝天阙为首的有识之士不懈努力下,加之双方都需休养生息,岁月渐渐抚平了裂痕。如今,虽谈不上亲密无间,但也算回到了最初那种大体上井水不犯河水,偶有摩擦却也维持着微妙平衡的状态。
天下承平,海内安宁。身为皇帝的萧宴虽日理万机,但内有贤后楚寒辅佐,外有能臣干将分忧,朝政运转有序,比起登基之初,已是从容不少。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看似寻常的夜晚,萧宴却失眠了。
寝宫内灯火早已熄灭,只余窗外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地清辉。身旁的楚寒呼吸均匀绵长,已然熟睡。萧宴却睁着眼,望着帐顶繁复的绣纹,毫无睡意。
他并非因政务烦忧,也非身体不适。而是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思绪萦绕心头,让他心神不宁。白日里的一切都如常,奏折、议事、接见臣工……甚至晚膳时还与楚寒玩笑了一番。可偏偏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一种奇异的不安感悄然滋生。
他轻轻翻了个身,怕惊扰到身边的楚寒,动作放得极轻。目光落在她安静的睡颜上,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让他心下稍安。可一旦移开视线,那份无根无由的焦躁便又隐隐浮现。
究竟是什么在困扰他?萧宴自己也说不清。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沉闷的空气,又像是平静湖面下暗藏的漩涡。他隐隐觉得,这来之不易的平静之下,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是妖族那边又有异动?还是朝中有什么他未曾察觉的暗流?抑或是……别的什么?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夜怕是难以入睡了。
于是他干脆翻过身,轻轻环住楚寒的腰,将脸埋在她颈窝后,带着几分委屈的鼻音低语:“阿寒,我睡不着。”
沉睡中的楚寒被他扰醒,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孩子似的,含混道:“乖……快睡……”随即又沉入梦乡。
萧宴:“……”
一晌贪欢。萧宴本想着运动过后总能疲惫入睡,没曾想,他望着帐顶,精神依旧清明,那莫名的烦躁感半分未减。
如此这般,连续好几日,萧宴夜夜如此。不是辗转反侧,就是扰得楚寒也无法安眠,试图用某种夫妻间的方式助眠,结果往往是他自己依旧清醒,楚寒却被折腾得筋疲力尽。
这日清晨,楚寒顶着一圈淡淡的青黑,看着萧宴,她终于忍无可忍。
下朝后,她直接堵住了正准备溜去工部捣鼓新玩意的苏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