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空间随着这声叹息开始崩塌。竹椅化作流萤,茶盏散作星尘,连窗棂上停驻的蝴蝶都碎裂成点点微光。空的身影在万千星光中渐渐消散,最后只剩一缕清风,拂过楚寒沾满泪痕的脸颊。
楚寒昏迷的第七日,上京城已是一片狼藉。
当时他们从楼兰归来途中,灼华前辈忽然感应到强烈的金球波动自一处山洞传来。谁知刚踏入洞内,楚寒便毫无征兆地倒下。众人慌乱间探查许久,却连半分邪气都未曾发现,只得匆忙带着昏迷的楚寒返回上京。
岂料刚回京便遭遇剧变——楼兰与大梁边境突发冲突,虽然后来证实是误会,但朝堂已被暗中操控。皇帝被拜神教用蛊术控制,而那位深得圣心的国师,竟是拜神教的大统领。
“报——!“
太极殿内,萧宴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抬眼看向跪在殿前的朝天阙侍卫。
“太子殿下,城内邪祟已基本清除,与楼兰的和谈也很顺利,他们愿意与我们共同抗敌。只是……“侍卫的声音低了下去,“天上的裂缝仍在不断扩大,钦天监说若无应对之策,三日之内恐怕……”
萧宴闻言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案:“传令下去,城内加紧巡防,所有百姓不得随意出门。城外增设三道防线,让钦天监的人尽快找出修补裂缝的方法。“
“是!“朝天阙成员领命而去。
萧宴揉了揉眉心,转向身旁的聋子侍卫:“阿寒……还没醒吗?“
聋子虽然听不见,但看懂了太子的唇语,沉重地摇了摇头。他用手语比划着:“太医署会诊三次了,都说脉象平稳,可就是醒不过来。“
殿内陷入沉寂,只听得见漏壶滴答作响。突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不好了殿下!天上……天上的裂缝里掉下来好多黑雨!护城河的鱼沾到就化成了白骨!“
几乎同时,又一名侍卫浑身是血地扑进殿门:“报——西门出现怪物!守城将士……全都变成了行尸走肉!“
萧宴猛地起身,玉玺从案上滚落。他望向楚寒沉睡的偏殿,喃喃道:“阿寒,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萧宴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偏殿方向,那里,楚寒依旧安静地沉睡着,仿佛外界的天翻地覆都与她无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忧虑与不安,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照顾好她。”他对身旁的聋子侍卫沉声吩咐,语气不容置疑。聋子重重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如同磐石般守在了殿门处。
萧宴不再犹豫,转身大步踏出太极殿。殿外,天色昏暗,那横亘天空的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不断渗出令人不安的黑色气息。所谓的“黑雨”并非真正的雨水,而是浓稠如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诡异能量滴落,砸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阵阵青烟。
他并未穿戴繁复的太子朝服,而是一身玄色劲装,手持一柄象征太子身份、亦是他惯用兵器的龙纹长剑。身影几个起落,便已越过宫墙,朝着西门方向疾驰而去。
尚未抵达西门,震耳欲聋的嘶吼与兵刃交击之声便已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登上西城门楼,眼前的景象饶是萧宴心有准备,也不禁心头一沉。
城墙之下,原本精锐的守城将士此刻面目全非,他们的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灰色,眼神空洞呆滞,嘴角流淌着涎水,动作却异常迅猛狂暴,正疯狂地攻击着一切活物。他们……已经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行尸走肉。更远处,从裂缝中坠落的“黑雨”在地面汇聚,扭曲蠕动着,化作一只只形态不定、散发着恶念的漆黑怪物,加入这场屠杀。
“结阵!稳住!”一名将领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指挥着尚未被感染的士兵组成战阵,艰难地抵挡着行尸与怪物的冲击。但防线已是岌岌可危,不断有士兵被拖入尸群,或是被黑怪物的利爪撕碎。
萧宴眼神一寒,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他纵身从城楼一跃而下,龙纹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剑身瞬间燃起炽烈的金色光焰。
“煌龙斩!”
一声冷喝,剑光如金龙摆尾,横扫而出。璀璨的金芒所过之处,冲在最前面的几具行尸瞬间被拦腰斩断,断口处黑气嘶鸣着消散。同时,他左手捏诀,一道凝实的灵力屏障瞬间展开,挡住了侧面袭来的一片腐蚀性黑雨。
他的加入,如同在汹涌的暗潮中投入了一块定海神针。太子亲临战场,并且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极大地鼓舞了守军的士气。
“是太子殿下!”
“殿下威武!”
士兵们精神一振,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暂时稳固了下来。
萧宴剑势如虹,身形在尸群与怪物中穿梭,每一次挥剑都精准而致命。他的剑法承自皇室秘传,刚猛霸道,又带着王者的堂皇正气,对这类邪祟之物有着天然的克制。金光闪烁间,不断有行尸倒地,黑怪物哀嚎着崩散。
然而,敌人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天空中的裂缝依旧在缓缓扩大,更多的黑雨倾泻而下,凝聚成新的怪物。而那些被感染的士兵,除非彻底摧毁其核心或者斩去头颅,否则即便缺胳膊少腿,依旧会疯狂扑击。
萧宴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略微急促起来。他毕竟不是楚寒那样经历过无数生死磨砺的修行者,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对他而言消耗极大。
一只体型格外庞大的黑怪物,似乎拥有一定的智慧,觑准一个空档,从阴影中猛地扑出,数条触手般的肢体缠绕着漆黑的能量,直取萧宴后心!
“殿下小心!”有士兵惊呼。
萧宴感知到身后的恶风,猛地回身,长剑横挡。
“锵!”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巨大的力量让他虎口发麻,连退数步。那怪物的力量远超寻常!
还不等他稳住身形,左右两侧又有行尸扑来,腥臭的气息扑面而至。
一时间,萧宴陷入了三面受敌的险境!
他眼神一凛,正欲强行催动秘法,体内灵力却传来一阵滞涩之感。
此刻,萧宴独自面对强敌,他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只有属于大梁太子的责任与决绝。他紧握长剑,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