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识？”君菀立刻直起了身子，“那您之前是不知道这人是君老太的儿子吗？”
程琳瞪大眼睛愣了很久之后才缓缓的点头。
这个动作她做的非常艰难。
像是陷入了一段不想想起的回忆里一样。
那时候我和你爸爸都还很年轻。
程琳拉着君菀坐了下来，同时拿起那张照片仔细的看。
“当时还没有你呢，我年轻的时候过敏性哮喘非常严重。”程琳垂下头，盯着照片上那个男孩的模样说：“那一年是我过敏性哮喘发作，吃药都喘不过气来，喉咙全都肿了起来，呼吸不过来。”
“你爸爸开车送我去医院。”
“结果在路上碰到了一起车祸事故现场。”
“救护车也没来，一辆小车和面包车撞到了一起，里面的人都被撞飞了出去，七七八八的有十几个吧。”
程琳回忆起这个事情的时候，还带着心有余悸的意味。
“当时那个地方，很偏僻，又是在大晚上，也没人发现，你爸爸打了120，当时那边离医院又很远，救护车过来也要时间，我的病也耽误不得。”
“当时车子也小，你爸爸着急我的病，怕我出个好歹，就想直接走。”
“我说车上最多还能带两个，我还能撑一会儿，让你爸爸至少下去抱两个还活着的上来，真不能见死不救，能救一个是一个啊，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一辈子过不去，你爸当时一边哭一边还骂我，怎么不多想想自己。”
“当时那几个孩子也年轻，那十几人里，还真有还在喘气的，只有四个女孩子还活着。”
“车上最多也就只能再放四个人了。”
“我们就把那还有呼吸的四个孩子一起送去了医院。”
“最后也就一个姑娘活下来了，剩下三个都伤势太严重，内脏出血严重，没法儿救了。”
说到这里，程琳也忍不住心酸，“车子太小了，我们也想多带几个的。”
“当时带着那几个孩子走的时候，我往那地上看了一眼。”
“我记得就是这张脸。”程琳看着照片上君老太的儿子说：“当时这孩子离我最近，脸朝着我，他死的很凄惨。”
“身上的腿都被撞断了，奇奇怪怪的扭曲在一起。”
“就那么死死瞪着眼睛看着我。”
程琳说着都微微发颤，她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幕。
那么多的人。
因为一场车祸。
十几个人啊。
竟然就只活下来一个。
“我不知道，原来他竟然是君老太的儿子。”程琳将照片放下，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看着君菀问：“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君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
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
君老太所谓的‘她没有救我儿子’‘我儿子因为她才死’的，难道就是因为程琳夫妻两个没让她的儿子上他们那辆车吗？
“不过也幸好当时我坚持。”程琳感慨说：“至少我们还救下了一个姑娘是不是？”
“不然我怕是到现在也还在做噩梦。”
君菀默默的看着程琳，程琳因为没法儿带更多的人去医院至今记得这个事，君老太因为自己的儿子没有第一时间得救选择让别人也失去孩子。
哥哥这么好。
原来是像了她，也像了武源。
甚至都不用问，那个真正死去的‘君菀’，除了在爱情上晕头转向之外，应该也是一个温和的女孩。
从不对人红脸。
从不恶意对待他人。
“当时你们救了人的事情，别人知道吗？”君菀开口，声音竟然都带着几分干涩。
“知道啊。”程琳点了点头，“当时这个事情，上过新闻。”
“那位幸存者的父母还非要给我们下跪磕头，其他的那些孩子吧虽然去世了，但是人家父母都来看过我，说感谢我帮忙拨打了120电话，我还挺惭愧的，当时闹挺大的。”
这么想起来，当时君老太是没来的。
所以她才不知道君老太竟然是那孩子的母亲。
君菀再一次叹息。
所以君老太也不可能不知道，当时他们救了谁。
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做了后面那些事情？
不仅不心怀感恩，反而将儿子死去的怨恨转嫁到了程琳夫妻两个人的身上，从心底滋生出狠毒的恨，一厢情愿的认为，是程琳夫妻两个没救她儿子，她儿子才死的。
或许她也知道自己孩子本来就是死了的，只是恨意需要一个人转接，不抓住那点微小的恨意。
她就没法儿活下去了。
“怎么？”程琳又看了君菀一眼，“是有什么事吗？”
但是很快她就想到了某一个可能。
几乎脸上的笑寸寸以崩裂的速度垮了下来，“是不是君老太她因为当年的事情做了什么？”
“是不是就是因为我们没有选择他儿子，而是选了还活着的人，她报复我们！”程琳情绪猛地激动起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程琳双眼顿时血红一片，“是不是！”
她和武源已经半确定君老太就是那个偷走孩子的幕后凶手。
“我和你爸爸一直都找不到理由，找不到她偷孩子的理由。”程琳浑身都在发抖，“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她眼眶发红，手指死死的抓着面前的杯子，像是想要直接将这个杯子给抓破一样用力，“竟然是这样！”
“我……恩……”程琳一个激动之下，竟然又呼吸急促起来。
哮喘这东西是很难根治的。
君菀沉着脸坐在一旁，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程琳，对唯一的一个程琳信得过的老佣人大喊：“快，拿药过来。”
喷了喷雾，程琳才重新镇定下来。
她一把抱住了君菀，痛哭道：“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
“让你和哥哥受苦了，孩子你们受苦了。”
君菀被人这么紧紧的抱着，实在是不习惯，可程琳的哭声让她没法儿推开她。
君菀试着伸出手，在她背后轻轻的拍了拍。
“这不是您的错。”
程琳看向了君老太儿子的那张照片，咬牙道：“哪怕他儿子喘着气，我也不想救！”
君菀一愣。
“你知道当天那场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吗？”程琳紧紧的抱着女儿，对孩子的愧疚和没有及早发现君老太用心的悔恨如潮水般涌上来。
“调查后发现，就是她儿子！喝醉了酒！”
“酒驾！”
“再加上闯红灯，速度飙到最快。”
“如果不是他，那剩下的十几个孩子，根本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