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初初身体一僵,以为是他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反应,心头火起,正欲发作,却听他紧接着吐出两个字。
“有人。”
——
什么有人?
她瞬间清醒,悄然侧过身,在极近的距离对上他黑暗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神,用气音问:“外面?”
他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是敌是友?”
拓跋烈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但他全身肌肉已然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一只手悄然按上了枕下的弯刀刀柄。
席初初在得到拓跋烈“不清楚”的答复后,毫不迟疑,立刻暗中开启了“真实之眼”。
视线所及,看到了门后、房顶与四周影影幢幢的黑影头上,瞬间浮现出刺目的红色标签,信息清晰无比——【西荒王庭死士】
那数量简直就跟蚂蚁似的密集包抄过来。
她心头一凛,猛地扭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拓跋烈,声音压得极低却急迫:“是敌人,全是杀手,且数量至少百名!”
拓跋烈瞳孔骤缩,虽不知她如何能瞬间断定对方身份和来历,但她眼中那绝非作伪的认真与急切,让他选择了无条件相信。
他几乎是同时,用西荒特有的、极低却极具穿透力的暗号发出了警示。
炕上,原本看似沉睡的西荒战士们,在接收到信号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开关,骤然睁开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全然的警惕与杀机。
他们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枕边的武器,肌肉紧绷,在敌人破袭而来的前一刻,已然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砰!!”
一声巨响,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碎裂的木屑四处飞溅!与此同时,头顶的房顶也轰然破开一个大洞,碎草和尘土簌簌落下,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伴随着月光从天而降!
“杀!!”
冰冷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寒芒,毫不留情地朝着炕上的人影劈砍而下!
然而,这群西荒王庭精心培养的死士,显然严重低估了拓跋烈及其麾下亲卫的警惕性与战斗力。
他们的偷袭并未如愿以偿地制造出混乱与屠杀。
率先闯入屋内的那一波人,几乎在刀锋落下的瞬间,便遭遇了雷霆般的反击。
拓跋烈的亲兵们如同早已苏醒的恶狼,动作迅捷如电,格挡、反击、斩杀,一气呵成!
不过几个呼吸间,地上便已躺倒了数具身着夜行衣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后续涌入的死士见状,心中骇然。
只因目标不仅早有防备,而且全员清醒,战力彪悍,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但王命在身,开弓没有回头箭。
为首之人立刻改变策略,嘶声吼道:“是硬茬子!兄弟们,按山匪的规矩办,女的抢走,男的宰了,值钱的全拿走!”
他们试图用这种方式混淆视听,掩盖他们的身份,然后以更加凶猛地扑杀过来。
可拓跋烈岂会让他们如愿?
席初初被拓跋烈迅速拉到身后相对安全的角落,他以一夫当关挡在前面。
“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她会怕?
席初初挑眉,想说,他未免有些太小瞧她了,无论前世今生,她见过的杀生场面都不算少。
可也正是在这一刻,她才真正亲眼见识到,为何眼前这个男人会被整个西荒尊称为“战神”。
只见拓跋烈甚至没有动用他惯用的弯刀,直接夺过一名死士劈来的长刀,反手便是一记凌厉无匹的横斩。
刀光如匹练般闪过,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将前方两名死士的脖子斩断。
鲜血泼洒一地,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他的战斗方式毫无花哨,只有最极致的力量、速度与效率。
每一招都直奔要害,充满了原始而暴烈的杀戮美感。
拳、肘、膝、腿,乃至头颅,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
一名死士试图从侧后方偷袭,他仿佛背后长眼,猛地一个回身侧踹,那沉重的脚力带着千钧之力,直接将偷袭者胸骨踹得粉碎凹陷,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塌了半面土墙。
他的亲兵们同样彪悍无比,与他配合默契,结成一个缩小却坚不可摧的战阵,彼此掩护,悍勇无双。
在这狭窄的猎户小屋内外,他们竟硬生生挡住了数倍于己的敌人,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割着对方的性命。
血雨腥风之中,拓跋烈那魁梧如山的身影,如同真正的战神降世。
他周身浴血,眼神冰冷如万载寒铁,每一次挥刀,每一次冲撞,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所向披靡。
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属于战场和力量的暴力美学,令人心悸,也令人……不由自主地被那股强大的气势所慑。
席初初站在他身后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这场血腥的杀戮,看着那个男人如同磐石般挡在她身前,将所有危险斩碎。
她的眼眸深处,却流露出一丝深沉的微光。
西荒王竟要杀他?
杀自己国家赖以生存的战神?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愚蠢、也最有趣的笑话了。
那个坐在王庭里的蠢货,难道不知道西荒能在大胤与周边势力的虎视眈眈下屹立不倒,靠的是谁的马蹄和弯刀吗?
失去了拓跋烈这根顶梁柱,他西荒王拿什么去守那广袤却贫瘠的疆土?
靠他那点可怜的权术和猜忌吗?
真是……忍不住要拍手叫好啊!
既然他不想要西荒了,那她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这片充满了悍勇战士和丰富矿藏的土地,早就该换一个更聪明、更配得上它的主人。
不过……席初初的目光落在拓跋烈浴血奋战的背影上,微微蹙眉。
拓跋烈这个死忠的莽夫,对西荒王的愚忠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光凭这一场未能得逞的刺杀,恐怕还不足以让他彻底离心,挥刀指向他曾经誓死效忠的王。
还需要更狠的才行啊。
需要一剂猛药,足以将那份忠诚连根焚毁,将所有的愚忠都转化为滔天恨意。
所以……她该怎么做呢?
席初初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身后冰冷的土墙,大脑飞速运转,一个比一个更毒辣、更能挑拨离间的计策在她心中酝酿,又被她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