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阿姐！”南央瑞的眸色晦暗不明，“起初他并无大碍，是他用洗髓功将你身上的毒引到了自己体内，身体才渐渐垮了下去……”
原来如此，林昭昭心头蓦地一酸，泛起一阵钝痛。这个傻弟弟啊……竟被人骗至如此境地。
南央瑞自幼性子急躁缺乏耐心，心思更是单纯如纸。
当年她离开后，南央瑞为了证明自己亦可独当一面，不顾后果吞服大量丹药。虽强行提升了功力，却毁了嗓子，个头也不长了。
他十一岁便偷偷跑去北蛮，她死时他也才十二岁出头。在赫连婀娜与赫连斥勒眼中，他或许始终只是个功力高强但容易哄骗、随意摆布的孩子。
没想到十六年后，他依然是被蒙在鼓里。
“那你又是如何和阿琪在一起的？”林昭昭忍着心痛问。
“是赫连婀娜告诉我的！”南央瑞顿了顿才道，“当时找遍了北蛮都没有找到你的生魂。恰巧赫连婀娜知道阿琪还活着，还成了大梁齐王的世子，便让我我来找他了！”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状态并不太好，我告诉他阿姐还活着之后他就跑去见你了，之后他就加入了绣衣使拼命的练功，如今他的功力已在我之上了。“
所以在她和齐曜说出当年真相之前，齐曜和南央瑞一样都是被赫连斥勒给骗了嘛。难怪之前他还说过想让赫连斥勒长长久久的活着的话。
“阿姐！”南央瑞间林昭昭皱着眉不说话连忙又道，“咱们赶紧走吧！早一刻赶到，您就可以早一点做回自己了！“
“不急！你先带我去见见赫连婀娜！”
林昭昭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去亲自感谢她救了你，之前的事情我有太多不记得了，我也想找她问一问。“
“好！”南央瑞连忙道，“阿姐你哪里不记得了，也可以问我的！”
“你可有马匹？”林昭昭看了一眼个头和她差不多高的南央瑞，“这些年你受苦了！”
“有的！”南央瑞连忙道，“找到阿姐就一切都值得了。等我们的国人都回西凉我们就可以回去了！我阿娘还在等着我呢！”
“婶婶她可还好？”记忆中南央瑞的娘亲是个带刺的玫瑰又美又辣的。
“还好！”南央瑞似乎开心了不少，“我每年都会回去看她的，她还有一些族人都在雪山下为女王守灵，就等着阿姐回去了！”
“阿瑞！”林昭昭一把攥住南央瑞的手臂，目光灼灼，“你若真认我是你阿姐，接下来一切都要听我安排。”
“好！”南央瑞略一迟疑，重重点头，“阿姐要我做什么？”
“路上细说！”
二人连夜疾驰，直至次日破晓，京城巍峨的城门终于映入眼帘。
进城后，两人径直拐入一家不起眼的成衣铺。再出来时，林昭昭已换上一身素雅女装，外罩一件宽大的黑色兜帽披风。
出了铺子，林昭昭抬手拉低帽檐，将那张与南央金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隐于阴影之下，低声道：“记清了，从此刻起，我叫李阿金，是你从青州府寻来的。”
“知道了阿姐！”南央瑞应声，“我都记下了。”
两人骑马缓缓走向了质子馆。
“质子馆守备森严，你是如何自由进出的？”远远望着质子馆外往来巡防的羽林卫与绣衣使，林昭昭压低声音问道。
“我有腰牌！”南央瑞同样低声回应，伸手拍了拍腰间，“我不仅是北蛮的冥夜使的狼头，也是大梁的绣衣使。”
南央瑞侧过头，望向林昭昭，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得意：“阿姐，我是金绣使！”
“你功底扎实！”林昭昭如实评价，“这些年一直都都在精进吧！”
南央瑞点点头：“这个给你！“
林昭昭接过一看，竟是枚绣衣使腰牌，且是锦绣级别，不由眸光一凝：“你怎么会有锦绣使腰牌？“
“阿琪的！”南央瑞小声道，“我顺的。”
林昭昭盯着南央瑞的眼睛淡淡问道：”什么时候顺的？”
见瞒不住了南央瑞才道：“他给的！”
“所以说这几日你一直跟踪我也是他授意的？”
“他并没有明说！”南央瑞连忙解释道，“之前他禁止我接近你的，否则他早杀我的。可是你离开京城后，他又来找我，还告诉了我你要去的地方，还给了我腰牌.....”
“那么我们来此处他可知道？”
南央瑞连忙摇头：“阿姐也看到了一路我并没有外传消息。”
林昭昭笑了：“一会儿我们拿着这个腰牌进去，他不就知道了嘛！”
“也是哦！”南央瑞略显为难，“那怎么办？”
“没事，先不管他。我们按照计划行事就可以了。”
凭借腰牌，二人未受多少盘问便顺利进入了质子馆。
午后的馆舍一片寂静，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只见赫连婀娜身着常服，独自坐在窗边，正对着一张绘有金阿伊画像的通缉令怔怔出神。
“公主！”南央瑞用北蛮话喊道，“我找到了！”
赫连婀娜闻声猛地抬头望来。逆着光，她的面容轮廓依稀仍是旧时模样，却已然浸透了中年的风霜。昔日眼角眉梢那份少女的灵动与娇俏，早已被岁月磨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植于骨的倦怠，以及隐隐透出的凌厉。
赫连婀娜的目光越过南央瑞，直直落在林昭昭身上。她的视线带着审视与探寻，从下至上，再从上至下，来回扫视了数遍，仿佛要将这陌生来客看穿。
林昭昭迎着她的目光，缓缓抬手摘下了兜帽，对着赫连婀娜微微一笑，用流利的北蛮语轻声道：“你看起来有点难过，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若不介意，可与我说说。”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赫连婀娜耳畔炸响。
这正是当年她们初遇时，林昭昭对她说的话。那时，赫连婀娜偷偷溜出宫，钱袋却被贼人抢走，她一个人追了半条街，正无比沮丧时，就是这个声音，带着同样的温和与关切，在她头顶响起。
如今算是故人重逢还是别有用心的设计？
赫连婀娜眼中满是戒备，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林昭昭，试图从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