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集市那边一窝蜂似的跑走的人，不是吓坏了逃跑，而是着急忙慌地赶回去取钱来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还以为别人是在退避三舍，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尴尬，脸也红了红。
姐妹俩低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翠芬见状笑了笑，不疾不徐地点头道：“好咧，一共七块五。”
话音未落，旁边的路秀叶就着急地想要接过话茬。
可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
沈翠芬已经抢先一步将金额准确无误地说了出来。
姐妹俩面面相觑了一眼。
又一次被这个沈大姐的算账速度惊讶到了。
那买鞋的时髦妇人也没多问，痛快地把钱递给了沈翠芬。
然后一边收着找来的零钱，一边转头冲着沈翠芬身后的两人喊道：“你们俩站那儿发什么呆？愣着干啥？快帮我找鞋帮啊！”
沈翠芬边清点手里的钞票边笑盈盈地回应了她。
路秀叶和路秀薇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手忙脚乱地帮起忙来。
在一堆码号、花色不一的鞋料中翻找适合的鞋帮和配套的鞋底。
接下来的场面更加热闹，人来人往。
路续有居民闻风而来，纷纷挤在摊位前挑选自己心仪的尺码和样式。
沈翠芬负责收钱，嘴里不停地报价、找零。
姐妹俩也手脚不停，拿着不同码数的鞋帮和鞋底递给客户。
几乎连歇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卖出二十多双鞋子了！
生意之火爆远超预想。
最后来买鞋的那位时髦女人临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笑着叮嘱一句。
“大姐，以后要是有什么新款鞋子、衣裳之类的新东西，记得还要来我们这卖啊！那价格实在得太，太划算啦！”
这话一出口，连周围的买家都不由自主地点头赞同。
她自己也笑得合不拢嘴，心想今天这真是占了个大便宜。
要是换成平时，这种做工精致、用料考究的灯芯绒布鞋。
拿到国营百货商店里去买，不花上三块钱根本别想拿下。
现在却能在巷口的小摊位上这么便宜地搞到手，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她一下子买了三双，省了整整一块五毛钱。
省下了钱就是赚到了钱。
旁边的其他街坊也都纷纷点头，嘴里还连声附和着。
沈翠芬干脆利落地点头答应。
“行！下次要是有新货我一定再过来，到时候还给你们特别优惠！”
听到这话，大伙儿都非常高兴，一个个都笑开了花。
走出针织厂那扇宽大的铁门。
路秀叶还处于一种半懵的状态。
她仔细地数了又数，最终确认，这次一共卖出了28双鞋。
按照一双能赚一块钱来算，总共就是整整28块！
这个数目快抵得上她的学费了。
“妈！你能不能打我两下，我感觉我在做梦？”
路秀叶一边说，一边凑到沈翠芬面前。
沈翠芬没有多说话。
而是把手里装着钱的蛇皮袋子递给了站在旁边的路秀薇。
然后抬起手，直接往路秀叶的脸颊上用力地搓了几下。
路秀叶那张小脸差点被搓成了包子馅儿，但依旧笑嘻嘻地说道。
“是真的！我不是做梦！妈，你脑子真没坏！”
沈翠芬一听，气得恨不得上去狠狠地敲她两下脑袋。
“你妈的脑子才出问题了！”
沈翠芬刚说完。
她自己忽然意识到这话有点不对劲儿。
母女三人顿时笑成了一团，谁也忍俊不禁。
正当她们笑得正欢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个低沉的声音。
“你们在搞什么鬼名堂？那蛇皮袋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翠芬紧张得心跳都快要停了，胸口一阵急促的跳动。
背后也不自觉地渗出一阵冷汗，湿透了衣衫。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眼珠转了转，心里迅速做出最坏的打算。
听这个动静，八成是撞上城管巡逻的队伍了。
这些人都是出了名的手硬心狠。
一旦被抓住，轻则没收东西，重则还要扣人、罚款，甚至带到局子里关几天。
沈翠芬心里一紧。
怎么会这么倒霉！
自己做小生意本来就不容易。
风吹日晒起早贪黑的，就靠这点小手艺养活一家人。
偏偏这个时候被人撞上。
她来不及细想，迅速地转过身，对着藏在身后的两个女儿，压低了嗓音低声说道：“等一下我喊‘跑’，你们两个就赶紧往前跑，不要回头看我，也不准停下！”
两个女儿年纪都不大，一个还在念书，另一个刚辍学帮忙。
一听这话，顿时紧张又害怕地连连摇头。
她们说什么也不肯丢下妈妈一个人跑，那怎么能行！
要是妈妈被抓去怎么办？
沈翠芬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听妈的！”
她语气更加严肃。
时间紧急，一刻都耽误不得，她没有多余的话解释。
大女儿路秀薇还没出嫁，小女儿路秀叶也还在念书。
要是她们俩被抓走，名声坏了不说。
以后的人生也会被毁掉，这是沈翠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只要她们能先跑掉。
等到时候自己把这兜子鞋底子扔进前面那条大河里，一切就没有了证据。
他们就算扣住自己也没用，顶多训斥几句或者罚点钱。
总比一家人跟着一起完蛋要强得多。
就在她准备发出“跑”的信号时。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爽朗笑声。
“婶子，被吓着了吧！”
那声音带着几分得意。
“谁叫你刚才打了我一顿，这一回我可是报了仇！”
沈翠芬听到这语气，整个人顿时愣了一下。
脑子里迅速回忆起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曲东！
沈翠芬回过头一看，果然就见曲东站在那里，笑得直不起腰。
原来是这小子在捣鬼！
根本不是什么城管！
沈翠芬一惊之后便是一松。
一旁的妹妹路秀叶已经气呼呼地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跺脚，怒声骂道：“曲东！你是不是疯了？差点吓死我！”
一边说，她一边伸手，一把揪住了曲东的耳朵。
那耳朵被她这一捏顿时红得发亮。
连带着整张脸都扯得变形了，痛得曲东“哎哟哎哟”直叫。
“小祖宗，我错了还不成吗？我耳朵都要被你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