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饭咱们喂完猪跟鸡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去县城一趟。”
路秀薇听到这话一愣，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沈翠芬问道：“妈，我们去县城干啥啊？不叫富华起来读书啦？”
沈翠芬没多解释，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语气有些不屑地说：“叫什么叫，那个老东西不是还在屋里睡觉吗？又没死，哪需要咱们操心！他读不读书又有什么区别！”
路秀薇听罢点了点头，乖顺地应了下来，也没有再多问。
两人吃完了简单的早饭，喂好了圈里的猪和鸡，便一起出了门。
等到阳光渐渐强烈起来，晒得人屁股发烫的时候。
房间里才传来路富华猛然惊醒后的尖叫声。
“爸！你怎么没叫我起床读书！我迟到了！”
赵老太太的声音就先一步从屋内传了出来。
“卫东啊，你爸今早又拉床了！还不赶紧来收拾！”
路家正乱成一团、各忙各的时候。
沈翠芬和路秀薇早已悄悄走出家门了。
今天是星期六，恰巧也是路秀叶中学放假回家的日子。
一路上沈翠芬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各种可能的情况，最终决定不再犹豫，干脆拉着路秀薇径直赶往学校门口接人。
等接到人后，再一块儿进城办自己的事情。
两人在校门口并没有等太久，便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校门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瘦弱的身影，只见她身穿洗得几乎泛灰的旧衬衫，两条长辫子齐齐扎在脑后。
正是路秀叶。
看着这一张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脸，沈翠芬不由得心头一酸。
那一年，年纪尚轻的路秀叶就匆匆离开人世。
不远处，路秀叶刚与几位同学走出校门。
周围人都是一副放松欢喜的模样，只有她的脸上没有半分笑容，。
这时，“秀叶！秀叶！这边看呀！”
路秀薇兴奋地踮起脚尖，朝那边不停地挥手。
她喊得很响亮，几乎是生怕路秀叶没看到自己一样。
路秀叶抬起头一看，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校门外边的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母亲沈翠芬和姐姐路秀薇。
她一时有些惊讶，愣了愣神，确认自己的确没有听错也没看错，才高兴地对着同学说：“我妈、我姐接我来了，我就先走啦！”
话音未落，她已迈开步子朝着她们奔跑过来。
“妈！姐！”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开口问了一句。
但话还没说完，目光突然扫到沈翠芬头上那块纱布上。
笑意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妈！不会又是我爸动手了吧？！”
沈翠芬见状，立即上前一步，一把将女儿的手牢牢攥住。
只要人活着，什么都还有希望。
“是他动的手。”
她点点头，语气平稳。
“不过别担心，我也狠狠打他一顿，算扯平了。”
见路秀叶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
沈翠芬连忙补充了一句。
路秀叶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路秀薇，眼里尽是疑问。
直到姐姐轻轻点头默认，她才信了几分。
但她依旧忍不住低声斥道：“哪有什么扯不扯平的！从小到大你挨的打还少吗？早就该跟他彻底撕破脸了！”
说完气得连脸色都有些发红。
接着她突然像是想到了啥，神情一凝，立刻低下身子，靠近沈翠芬耳边，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妈，你知道我爸跟周文娟那个坏女人的事了？所以才动手的？”
路秀叶眼神带着些许惶恐。
她紧紧攥着衣角，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你说什么？！”
沈翠芬猛然抬头，嗓音提高了几度。
她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眼中翻涌着惊讶与恐慌。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
沈翠芬一下提高音量，吓了母女俩一跳。
原本还只是试探性地低声对话。
此时却被一句反问炸开了锅。
这件事，秀叶怎么会知道？
沈翠芬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痛从脑后袭来。
她额头已经渗出了点点汗珠，却仍强行压下不适。
路秀叶知道自己说漏嘴了，立刻捂住嘴。
她瞪圆眼睛，嘴唇微张。
她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刚才的无心之言。
路秀薇赶紧扶住沈翠芬。
“你没事吧妈？”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母亲的脸色，生怕看到任何异常的变化。
沈翠芬摇摇头，“没事没事，秀叶，你看到了啥对不对？”
她迫切想要弄清楚真相。
虽然惊讶，但路秀薇更担心沈翠芬，连忙冲着路秀叶眨了眨眼睛。
那是母亲独有的警示方式，在这一刻传递出了深意。
别再继续这个话题。
“妈，你别听秀叶瞎说了，她哪会知道这些。”
路秀薇快速打了个圆场。
她故意加重“天天上学”几个字的语气。
不管现在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让沈翠芬再受刺激。
哪怕明知道妹妹说得并非空穴来风。
但现在的情况已容不得争执和情绪波动。
照她现在的状态，是真的能和路卫东拼命的。
只要稍有刺激，母亲极有可能做出极端举动。
想起昨天沈翠芬昏过去的样子，她整个人都在战栗。
昨天她昏过去的那样子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路秀薇生怕她出事，怕失去她。
她清晰记得那种恐惧。
“对哦妈，我是瞎猜的，啥也没看到。”
看路秀叶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路秀薇松了口气。
紧绷已久的神经终于稍微松弛了一点。
沈翠芬强忍着心头怒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嗯，也是，秀叶一天天的上学，哪懂这么多。”
可此刻的她，恨不得马上找把刀剁了路卫东。
脑海中早已浮现无数次复仇的画面。
路秀薇刚刚提到的事，她心里其实已经清楚得很。
王琼英早年间无意透露出来的细节在此刻清晰浮现。
前世路卫东去世后，王琼英担心沈翠芬接受不了，就把她和路卫东之间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们两人赤裸着身子在玉米地里纠缠在一起。
恰巧那日被王琼英撞个正着。
那时候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只觉耳边轰然一声。
那种震惊的感觉，让人心口发闷，喘不过气。
而如今回想起来，依旧如此鲜明。
做了这种伤风败俗、不堪入目的事情，居然让自己年幼的女儿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