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惧。
谁也不敢站出来替大哥说话。
“我妈花这么多钱，我以后拿什么娶老婆？你自己管不住老婆，反倒来动手打我？”
路富全甩了甩头，瞪着父亲。
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音量，眼睛盯着沈翠芬。
赵老太一听，立马接腔。
“就是啊，你打中和干什么！这日子要是照她这样折腾下去，迟早一分不剩！中和说得对，家里供他读书花了多少？以后娶媳妇怎么办？全靠我那点养老钱填窟窿吗？”
沈翠芬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顶回去。
“你家那点钱也配说败光？说出来都不怕人笑话！你们供他读书？他初中没读完就辍学，去网吧打游戏，哪一年不是我拿钱塞给老师求人别赶人？他穿的鞋比我洗的衣服还干净，用的手机比我家电饭煲还贵，这些都是你们挣的？”
路卫东成天游手好闲，挣的那点钱全供几个孩子读书了。
他自己穿的裤子膝盖都磨破了，衬衣领子发黄，还反复浆洗。
有时候孩子学费凑不齐，他只能低头去借。
沈翠芬的弟弟曾经悄悄塞过两百块钱，说给外甥交书本费。
那样的家底，也好意思喊穷？
“沈翠芬，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让一次你还不知好歹，反倒是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路卫东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他站在门口，眼神阴沉地看着沈翠芬。
今天这一巴掌，彻底踩过了他的底线。
“建国都这么大了！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怀上了！”
赵老太抹了把眼泪，抽噎着说。
她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辛苦。
三十岁前连生三个，没月子坐，没汤水补，天天起早贪黑。
她觉得沈翠芬太不懂事。
儿子成家立业是大事，儿媳就得听话顺从。
哪有这样当众打脸的？
“你一点都不替儿子想想，你还配叫沈家的儿媳妇吗？”
她越说越激动，手指着沈翠芬的鼻子。
在她看来，女人进了路家门，就得低头做事。
哪能还讲什么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
沈翠芬心头的火“噌”地就冒了起来，恨不得亲手结果了路卫东。
她嫁给路卫东，根本不是心甘情愿的。
当年那件事发生后，她爸气得抄起棍子把路卫东狠狠揍了一顿，说什么都要送他去坐牢。
木棍砸在背上，路卫东嚎得像杀猪。
沈父铁了心要报警，要把这畜生绳之以法。
可赵老太突然冲出来，死死拿捏住沈家父母的软肋。
“你们真敢把我儿子送进去，你女儿还想不想活了？她名声毁了，往后怎么见人？怎么嫁人？”
“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哪个正经人家还肯要她？你们忍心看她孤老一辈子？”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沈母的腿嚎啕大哭。
当时沈母咬破了嘴唇，声音发抖。
“我们可以养她一辈子！”
赵老太却冷笑不止。
“养一辈子？说得轻巧！她还有四个兄弟姐妹，以后谁愿意跟你们家结亲？你们家现在还指望有人上门来提亲吗？谁家不讲究名声，不图体面？她这样的人，谁敢要？”
那时候，女人一旦失了清白，就像被人剥了脸皮。
村里的流言像风一样传开。
所有人都怪她，说她是自己勾引的，说是她穿得太少招来的祸。
没人去追问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没人去查证真相。
她成了那个“不干净”的人。
沈母当场就跟赵老太撕打起来。
她红着眼，一把抓住赵老太的头发，拳头砸下去毫不留情。
血从她的额头流下来，染红了衣领，但她没有松手。
她嘶吼着，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你再敢说一句，我今天就跟你拼了！你有女儿吗？你有没有女儿？！”
沈翠芬的爸也拔出了刀。
那把刀常年挂在厨房的墙上，平时用来剁肉切菜，此刻却被他紧紧攥在手里。
他做好了最差的打算。
如果今天对方敢动手，他不会退一步。
可沈翠芬明白，自己死不要紧。
可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父母兄弟全被拖进泥潭？
家族的名声已经摇摇欲坠。
若再起冲突，沈家可能真的在村里无法立足。
那一声“我嫁”，像一把刀，亲手斩断了她所有退路。
最终，沈家没拿一分彩礼，就把她送进了路家门。
村里人看热闹的多，同情的少。
路家人面上不说，背地里却把她当成一种补偿。
她是被迫怀孕的，精神早就撑不住了。
新婚夜的痛苦她至今记得。
她反抗过，哭喊过，但没人听见，也没人管。
第一胎还没到月份就掉了，孩子没能活下来。
那天她躺在床前的地上，身下是血，手里还攥着被角。
那时的她，真的认命了。
她不再指望谁来救她，也不再幻想未来。
她只是活着，一天接一天地活着。
她学会了低头，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在别人羞辱她的时候，一句话都不反驳。
“呵，娶不到老婆就学你啊？去强奸别人？不过我要是知道他敢干这种事，肯定把他送进监狱！”
沈翠芬冷冷盯着路卫东。
路卫东脸色发青，坐立不安。
他嘴唇哆嗦着，额头上渗出冷汗，手指紧紧掐住膝盖。
他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终于喊了出来，声音却虚得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
若不是为了女儿，她回来之后一定要让路卫东偿命！
女儿们还没成家，她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要是被人知道她们的父亲是个强奸犯，这一辈子全毁了。
“妈……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路秀叶的声音都在抖。
如果没听错，沈翠芬刚才说的是，当年路卫东是强奸了她才成的亲。
路秀叶整个人僵在那里，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想起小时候路卫东动不动就对母亲拳打脚踢。
想起母亲默默忍受、从不反抗的样子。
想起家里常年压抑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