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玉全然不知自己正处在舆论中心。
周贤却已经先看见熊怀民和傅闻山,连忙招手:“熊大人!”
又向傅闻山微微一礼,“蒋公子。”
傅闻山心中暗赞——这周贤会来事,知道替他掩藏身份。
熊怀民走近,“听说你们来宣传春苗计划,这是好事,书院必定大力支持。”
周贤立刻接话:“多亏青州城诸位先生支持这活动才能顺利开展。我和大侄女都心怀感激。”
徐青玉在一旁配合地露出谦卑乖巧的神色。
“大侄女?”熊怀民挑眉。
周贤解释:“这丫头能干,又曾救过我母亲和侄子,对我周家有大恩。她已被我大嫂收为义女,如今算是我们周家的人。按辈分,她还得叫我一声二叔。”
徐青玉心中暗叹——
周贤这人精,竟在这种场合悄无声息地化解和她的绯闻。
熊怀民和傅闻山的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今日她依旧穿着水绿色的衣裳,发髻简单,只插着一根银簪和两根竹筷,干净利落中透着飒爽。
熊怀民打趣:“如今你也是周家的小姐了。”
徐青玉笑道:“什么小姐不小姐,熊大人莫取笑我。我这人天生劳碌命,不是做小姐的料。”
她凑近压低声音:“熊大人,‘烟锁池塘柳’这上联,您可想出下联了?”
熊怀民摇头:“研究许久,勉强对出几副,总觉意境不尽人意。”
徐青玉狡黠一笑:“我有一个,想试试。”
熊怀民立刻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傅闻山也微微前倾,那日新品发布会他在场,深知这五字的精妙。
徐青玉缓缓吐出五个字:“茶烹凿碧泉。”
熊怀民面色一变,低声咀嚼,眼中逐渐放出光彩:“妙!实在妙!五行相对,意境互补,平仄也合!”
傅闻山喃喃重复,眼底闪过赞赏:“虽五行顺序略有调整,但仍合金木水火土,且上下联意境呼应,堪称佳作。”
熊怀民忍不住问:“这下联你从何处得来?你这丫头可别哄我,我知道这上联也并非出自周贤之手。”
徐青玉笑而不答,只遗憾道:“可惜这下联没能题在熊老的大作上。那幅画已送公主府,如今再提,怕是不妥。”
接触到徐青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傅闻山便知道她打什么算盘。
这是还没忘记攀公主殿下的高枝。
罢了。
收了她的盲杖,总得帮她一次。
傅闻山淡淡开口:“公主是个风雅之人,既然收了这副《烟锁池塘柳》,想必也希望对联成双。熊老,我们以文会友,公主定然欢迎。”
熊怀民被说得心动。
徐青玉心中暗喜傅闻山有眼力劲。
自己这头刚搭好桥,傅闻山就递来了橄榄枝。
熊怀民终于下定决心:“好!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去公主府一趟!”
徐青玉立刻吩咐小刀:“快去尺素楼叫崔匠头备好染料在公主府门前等候。”
她和周贤则随熊怀民、傅闻山前往公主府。
张真源听说此事,索性撺掇着同学们逃课:“走走走,凑热闹去!”
课堂上的学生们听说山长要去对千古绝对,顿时坐不住了。教学老师无奈挥手放行,学生们欢呼着蜂拥下山。
两位老师无奈一笑,片刻后也乌泱泱的跟了上去。
傅闻山再踏上马车之时招来石头低声嘱咐:“盯着那个姓白的还有他那帮狗腿子。我要他们每个人身上一块肉,姓白的……”他偏头略一沉思,脸色无波无喜,“就要他一条舌头。”
公主府所在的主街平日冷清,今日却被一大群学生堵在门口。
护卫见领头的是熊怀民,不敢怠慢,立刻入内通报。
徐青玉在门外紧张等待——
她想攀安平公主这根高枝已非一日两日。
但始终找不到机会。
既要攀高枝,但更得攀得顺其自然不叫公主觉得厌烦。
片刻后,朱门再度开启,一群人簇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走出。她虽非绝色,却端庄沉稳,仅缀一颗明珠,衣着素净却难掩气度。
徐青玉眼睛亮了一分。
安平公主实在绝色,很有气质温柔大姐姐的感觉。
徐青玉好想给温柔大姐姐捧鞋穿衣。
安平公主亲自迎接熊怀民,寒暄后,视线在傅闻山脸上停留片刻。
徐青玉敏锐的察觉到安平公主和傅闻山很熟稔。
三年前傅闻山曾率十万大军收复失地,亲自将安平公主迎回故国,两人是旧识。
熊怀民略带歉意:“叨扰公主,只因那幅‘烟锁池塘柳’在贵府中,如今有了下联,便想将其补全也做圆满。”
安平公主笑道:“巧了!正好本宫每次欣赏此画,总觉没有下联遗憾。今日能补全实乃幸事。熊先生快请进!”
傅闻山适时提醒徐青玉的存在:“公主,这是尺素楼的工匠,需特制染料才能在画上题字,因而臣就做主将尺素楼的人也叫来。这位是周掌柜和徐掌事。”
徐青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连忙上前向公主行礼。
安平公主点点头,本来快速移走的视线却在徐青玉脸上停顿片刻。
实在是……尺素楼的掌事小娘子也太年轻了一些。
不过只片刻,安平公主就抽回视线,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徐青玉激动得心跳如鼓。
公主府这根高枝总算被她这小人给攀上了!
傅闻山见她喜得双眼发直,在她耳边低语:“快进去吧,小心台阶。”
嗯?
咱两到底谁是瞎子?
徐青玉探究的看向傅闻山的双目,却发现不知何时,他眼圈周边的灰白已经淡去不少。
学生们不知是否该进,有胆大者直接问道:“公主殿下,既是见证一状美事,可否让学生们也进去一观?”
安平公主欣然应允:“都进来吧。”
学生们欢呼着有序入内。
徐青玉和周贤、崔匠头提着小箱子紧随其后。
周贤和崔匠头哪见过这等阵势,早就吓得腿软。
徐青玉却边走边看,暗自感叹——公主府别院风雅别致,奴仆训练有素,可见公主治家极严。
但至少现在看来,这位安平公主似乎是个随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