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太太的话拉回了孙全的思绪。
看着面目狰狞，一脸凶相的母亲，孙全苦笑。
他怎么忘了母亲原本就是这样的？是他离开家这么多年，忘了母亲的本来性子。
不对，就像玉兰说的，他大概一直都没忘，只是看着别人家和和睦睦，幻想着自己也能那样，所以明知道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愿意去面对。
“妈，你这样就别让我去祸祸别人家的姑娘了。”
孙全说完这句，拿了孙老太太的脏衣服去洗。
孙老太太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坐在那儿想了老半天，没想明白也不去想了。
看到孙全的背影，又想起来他出门要干的事。
蹭到了炕边就要下地，“你买的肉呢？我去做，好好的肉你也做不好，真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孙全头也没抬的开口，“没买肉。”
“什么，没买肉？不是你说发了工资就去买肉吗？怎么没买？没买肉钱呢？拿出来我去买，我都活这岁数了，还能吃几顿肉，你还想着跟我算计这个，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她边说边去翻孙全的口袋。
孙全让她翻，翻完了一分钱都没翻到。
孙老太太不依，孙全只道了一句钱丢了。
孙老太太闻言直接坐在地上拍起了大腿，大骂他没良心，有钱不孝顺老娘，她守寡把他养大，自己吃不上喝不上也得让他吃让他喝。
这些话孙全听了无数遍了，之前无比的动容，如今只剩下麻木。
孙老太太骂完儿子又开始骂女儿，骂她白眼狼，嫁了好人家都不知道管她这个当娘的。
说他当初就不应该给她找了那样的一家好人家……
总之没有一样好的。
这样的家，王玉兰不回来是对的。
………………………………
中午没吃上说好的肉，孙老太太不依不饶，这次孙全没有再顺着她，跟别人借钱去买肉给她吃。
不想听孙老太太的那些唠叨，孙全顶着寒风出了家门。
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雪，也像极了他此时的心情。
想了想，最后还是去了一趟家属大院。
孙翠翠看到孙全的到来，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孙全注意到她的眼神，直接道，“娘没来，我有几句话跟你说了就走。”
孙翠翠这才收起眼中的警惕，指了指房间，“进屋说吧。”
孙全没有进去的意思，他刚到就看到屋子里的人影，知道赵海在家。
他站在门口这么半天，也只有妹妹出来迎他，赵海却连动的意思都没有，他就知道妹夫并不欢迎他。
虽然心里不满，却也能理解妹夫的做法。
他看了一眼窗户，低声道，“就在这儿说吧。”
他简单的说了一下最近家里的情况，还有他娘的事。
今天中午他娘没吃上肉，知道他这个儿子指望不上后必然会来找妹妹。
毕竟他娘不止一次说过，想让妹妹给他生活费，至少一个月10块钱。
听到一个月要要10块钱的生活费，孙翠翠脸色微变，“哥，我哪里有钱？而且大海对我什么样你也是知道的，先前娘家的事也让大海在队里收了不少的风言风语，还有，我怀孕了。”
听到孙翠翠怀孕了，孙全的脸上有了那么一丝动容，他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管着娘的，不让她过来找你商事，大院这边估计娘也不能轻易进来，万一在外边遇到了娘，你想办法脱身，娘那个脾气，你也不能让她闹起来。”
就算看在未出生孩子的份上，他也不能让娘搅散了妹妹的家。
他的儿子已经没有爸爸了，妹妹的孩子便不能没有爸爸。
“我知道了哥。”
孙翠翠点了点头，看着才不到半年时间，就苍老了不少的大哥，声音里带了丝不满。
“哥，要我说，你平时也别太顺着娘，说句心里话，咱娘的脾气就是你给惯出来的，想想当初你没出来的时候，娘顶多在家里骂骂街，哪儿会这么胡搅蛮缠不讲理，什么祸都敢闯。
你总说要孝顺娘，为了给娘买好吃的买新衣服，嫂子私房钱你都拿，娘为什么那么对嫂子，还不是你给惯的，她就是觉得嫂子在你心里没她在你心里位置重，还有她跟街坊四邻闹矛盾，哪次不是你出面给摆平，要我说你这哪里是孝顺，你这是害了咱们全家。”
随着孙翠翠的每一句话，孙全的脸色越来越白。
他知道娘对玉兰不好，却从没想过自己也做了那么混蛋的事。
他想起来了，那次玉兰发现钱没了还问过他，他也只说手头紧用了她的钱，等发工资后就补给她。
他还记得他说那话的时候，他娘就在旁边，满眼的得意，而玉兰眼里，都是失望。
他看在眼里，心虚极了，担心玉兰知道了什么。
好在玉兰没有多说什么，现在想想，玉兰哪里是不知道，甚至是他娘故意说给她听的，还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他那会儿不愿意深想，甚至不愿意正视玉兰眼里的失望，只在她没有继续追问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离开的时候，孙全脑海里都是孙翠翠那句话：你这不是孝顺，你这是害了咱们全家。
孙翠翠看着孙全失魂落魄的走了，心里一松。
她不想和娘家再有任何往来了，故意说那种戳大哥心窝子的话。
她知道大哥的弱点在哪里，只要把王玉兰搬出来，他哥就能对她的话百依百顺。
她一直都知道她娘是个搅家精，那时候她跟在她娘身边，她娘怎么对她嫂子，怎么在大院里处事的，她是一清二楚。
以前之所以不说，是她娘那么做对她毫无坏处，甚至她还能从中得点好处。
如今她娘只想从她身上得好处，怎么可能？
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娘凭什么来她这里讨好处？
赵海本来就因为她娘家的事儿对她有看法，要不是如今她怀了孩子，赵海又注重在队里名声，她都担心赵海会和她离婚。
就算她哥不过来和她说这些，她也绝对不会再见她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