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长官，你别吓我，你说战术湮灭弹？第二枚？目标？伽梵王宫？！”
联络员黄雀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咙。他瘫在驾驶座上，方向盘从手中滑落，整个人失去了所有力气，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
“完了……全完了……”
伽梵王宫，不仅是伽梵圣国的政治心脏，在那附近更是新象城人口最密集的老旧城区。那一发“战术湮灭弹”如果真的在那里引爆，冲击波和后续的辐射尘埃，足以将这座千万人口的城市的五分之一变成一座死城。
那不是战术打击，那是屠杀。
安琪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手指在个人终端的虚拟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一行行代码和指令飞速刷过屏幕。
然而，屏幕上跳出的，只有一个又一个鲜红的、代表着连接失败的错误警告。
“不行！”她咬着牙，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上一枚‘战术湮灭弹’引爆时产生的电磁脉冲效应比理论值更强，整个新象城上空都覆盖着一层电离层，所有的无线的远程加密通讯协议全部失效！我们联系不上任何人！”
他们被困在了一座信息的孤岛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头顶的死神，即将挥下镰刀。
“妈的！”
李涛一拳狠狠砸在越野车凹陷变形的车门内侧，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那张总是挂着不羁笑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暴躁和憋屈。
作为龙昭帝国最顶尖的特战队员，他习惯了用自己手中的枪去解决问题。但现在，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他的子弹，在毁天灭地的战略级武器面前，连一根烧火棍都不如。
车厢内的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绝望，像深海的冰冷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李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外界的一切嘈杂都被屏蔽。在他的感知视野中，那枚正在从外太空再入大气层的战术湮灭弹，不再是一个模糊的光点，而是一道由无数变量构成的、无比清晰的猩红烙印。
它的弹道、速度、角度、外壳材料与大气摩擦产生的温度变化、甚至其内部湮灭物质的核心的能量逸散率……所有的数据，都分毫不差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冷静，一定有办法，一定有被忽略的环节！
突然，一个名词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我有办法了！”
李舟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车厢内的绝望气氛。
他猛地转向安琪，目光灼灼。
“前几天增援抵达的龙昭陆军第八师！他们在新象城外围，部署了‘天盾-4’型区域防空系统！”
安琪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对！‘天盾’系统！它的指挥网络是基于本地军用光缆的物理链路，不是无线通讯，Emp的电磁干扰影响要小得多！”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她自己亲手掐灭。安琪的脸色再次变得灰败，苦涩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那是陆军的最高级别战术网络，如果不能跟庄将军取到联系获得授权，我就无法从外部访问这个网络。而且它的防火墙，是军机处直属的‘玄武’小组亲自设计的。三层动态加密协议，每一次无效访问都会触发整个密钥链的重组和变化。别说几分钟，就算给我三天三夜，我更不可能绕过庄将军的授权攻破它，！”
她是最顶尖的情报分析官，她很清楚，那道防火墙，是龙昭帝国数据安全的巅峰之作，是绝对无法被从外部逾越的天堑。
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摔得粉碎。
李涛刚挺直的腰杆，又颓然地垮了下去。
就在这时，李舟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脏停跳的压迫感。
“导弹已突破大气层，正在进行末端突防，还有3分40秒撞击目标。”
他报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窒息的倒计时。
紧接着，他死死地盯着安琪，那双眼睛里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绝对的自信。
“我不需要你破解它。”
安琪被他这句话说得愣住了。
不破解，怎么连接？
“我需要你做的，是连接上它。哪怕只是最外层的物理端口，只要能建立数据连接就行。”
李舟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传入车内每个人的耳朵。
“连接上网络后剩下的，交给我。”
他的话，就如同一道惊雷，在安琪和李涛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安琪怔怔地看着李舟，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的犹豫和不确定，只有一种让她无法理解、却又不由自主选择相信的强大力量。
这一刻，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专业判断，都被这股力量击得粉碎。
她不再追问，不再质疑。
“好！”
安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立刻从自己的战术背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布满了各种接口的军用级强行接入设备，迅速连接到自己的个人终端上。
她抬起头，对着已经呆若木鸡的黄雀，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黄雀！带我们去最近的伽梵军用光缆主干中继节点机房！现在！快！”
黄雀如同被电击般浑身一颤，他虽然完全不明白这几位长官要做什么，但那股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服从性，让他下意识地重新抓起方向盘，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好！我试试！坐稳了！”
越野车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一头撞开堵路的垃圾桶，朝着城市的某个方向疯狂冲去。
车厢剧烈地颠簸着。而李舟，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意识，在这一刻脱离了狭窄的车厢，脱离了混乱的城市，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沉入了一片由光纤和电流构成的、深邃而浩瀚的全新世界。
整座新象城的地下网络结构，如同一张巨大的、闪烁着无数光点的蛛网，在他面前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