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殿的偏厅被临时改造成了审讯室。空气里还残留着硝烟和血腥味，混杂着名贵香料被焚烧后的古怪气味。
伽梵圣国的防卫部长，一个刚才还躲在衣柜后面瑟瑟发抖的胖子，此刻被两名身材魁梧的猛虎营士兵死死按在一张华丽的红木长椅上。他身上的名贵丝绸礼服已经满是褶皱和污渍，狼狈不堪。
谭烈川没有坐下，只是绕着长椅踱了两步，然后从战术背心上抽出一把开了血槽的军用匕首。
“当！”
一声脆响，匕首被他干脆利落地插在了防卫部长面前的桌面上，锋利的刀尖嗡嗡作响，距离他肥硕的手指，仅仅不到一公分。
防卫部长浑身一颤，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沿着下巴滴落在他华贵的衣领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死亡的阴影，如此具体，如此冰冷。
“我……”他刚想开口求饶。
谭烈川却抬起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路。
“别急。先想想，想清楚了再说。”
他拉过一张椅子，反着跨坐上去，双臂搭在椅背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威胁，没有喝问，但这种沉默的压迫，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窒息。
防卫部长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那柄安静的匕首彻底碾碎。
“我说！我说！别杀我！”他几乎是尖叫出声，为了活命，争先恐后地开始交代，“空袭……龙昭帝国的空袭发生时，我们正在开早朝！”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语无伦次地开始描述那末日降临前的一刻。
“就在这议政殿里，摄政王殿下和我们所有内阁大臣都在！我们……我们当时正在讨论怎么应对你们在边境的‘挑衅’……”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荒诞。
就在几个小时前，这里还是歌舞升平，伽梵圣国权力的最顶端。他们讨论着如何给龙昭帝国一个“小小的教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帝国公民特有的傲慢与自信。
然后，一切都变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得知龙昭部队入侵的摄政王当时从王座上跳了起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咆哮着，怒吼着，说龙昭人是“一群趁着主人家开会时，从窗户爬进来的无耻小偷！”
那时的摄政王，虽然愤怒，但依旧自信满满。
“他下令，让我们所有人退守内廷！”防卫部长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他说，王宫的自动防御系统是全世界最顶尖的，由中央超级AI控制。他要启动系统，把突入王宫的龙昭部队当成活靶子，一场完美的瓮中捉鳖！他要让全世界都看看，伽梵王宫是多么的坚不可摧！”
说到这里，防卫部长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恐惧和嘲讽的古怪表情。
“我们所有人都退了回来，等着听龙昭人的惨叫。可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味那份信仰崩塌的绝望。
“可是，龙昭人开始攻击后没多久，王宫的技术总管就疯了一样跑来报告……他说……他说中央超级AI计算机，断开了链接！王宫里所有的自动武器，所有的机枪塔、定向能武器、地雷……全都变成了废铁！”
防卫部长模仿着技术总管当时那张哭丧的脸，声音里带着哭腔：“摄政王殿下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血色‘唰’一下就没了，白得像纸一样。他那个时候才明白，他最引以为傲的王牌，他以为能碾碎一切的盾牌，早就被人从内部敲碎了！”
指挥频道内，骆定疆和李舟静静地听着这段被转播的审讯。
骆定疆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他知道，那个“从内部敲碎盾牌的人”，此刻就在他的指挥频道里。
审讯室内，防卫部长的情绪已经彻底崩溃。
“然后……然后他就变了！他立刻下令，让我们躲进那个储藏室，说那里最安全，能吸引龙昭人的火力。他……他把我们当成了诱饵！当成了弃子！就是为了给他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怨毒。
“他带着他最精锐的亲卫队，往后宫的方向跑了！”
谭烈川身体前倾，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后宫的哪里？”防卫部长的眼神瞬间变得茫然，他拼命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摄政王要去哪里，只有他自己和他那个最贴身的侍卫长知道！我们这些人，根本没资格知道！”
线索，似乎在这里中断了。谭烈川皱起眉头，看向审讯室角落的监控探头，那是他与营指挥部的联系。指挥频道内，骆定疆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耐：“废物。”正当他准备下令让谭烈川用更“有效”的手段撬开这家伙的嘴时，李舟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响了起来。
“营长，不用问了。”骆定疆一怔。
“一个独裁者，在穷途末路、众叛亲离的时候，会本能地退回他权力的发源地，也是他认为最安全、最能代表他身份的地方。”李舟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剖析一个心理学案例。“结合伽梵王宫的‘三层防御’结构图来看，外庭和内廷都已经被我们攻破。唯一符合这个条件，也是防御等级最高的地方，只有一个。”
李舟停顿片刻，给出了答案。“国王的寝宫——‘天穹宫’。”“那里有独立的防空系统，有最精锐的特种卫队，是伽梵王室为国王本人准备的最后堡垒。摄政王篡夺了国王的权力，那么在最后时刻，他自然也会毫不犹豫地篡夺国王最后的避难所。”这番分析，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情报参谋”的范畴。骆定疆眼神一凛，所有的犹豫和不耐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拿起通讯器，站起身，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传遍了猛虎营的每一个角落。
“目标确认——第三层，天穹宫！”
“火力支援连，对通往寝宫的所有道路，进行三分钟预防性炮火覆盖！把所有可能藏人的角落都给我犁一遍！注意别炸毁建筑物主体！”
“谭烈川！”
“到！”频道里传来谭烈川简洁有力的回应。
“你率领侦察连，作为全营的尖刀，给我从正面撕开它！不必再顾忌什么建筑，我要你在十五分钟内，站到寝宫的大门口！”
“我要活捉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