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刺者”号指挥舱内，应急灯忽明忽暗，空气里全是呛人的粉尘和一股绝缘层烧焦的臭味。刚才那毁天灭地的震动虽然停了，但潜艇被巨石死死卡住的沉重感，像冰冷的海水一样灌满了每个人的肺。
“损管！报告情况！”亨利·斯图尔特舰长脸色铁青，声音却还算稳。他死死抓着控制台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圣约翰皇室海军学院教过各种海战对抗、紧急规避，可该死的没教过潜艇被一整座山砸在头上该怎么办！
“第七、第八舱段水密门指示灯全灭！结构变形严重，海水正疯狂涌入！”损管控制台前，一个年轻军官的声音带着哭腔，控制不住地发抖。
“声呐室！外面什么情况？！”斯图尔特扭头吼道。
“完了长官！主被动声呐阵列全部失灵！刚才那一下……全毁了！我们现在是聋子，也是瞎子！”
“二氧化碳浓度急剧上升！通风系统受损，滤毒效率不足百分之三十！”
“备用电池组电压不稳！主推进系统……冷却循环管路好像被石头压扁了，功率稍微提升就过热报警！”
坏消息如同冰雹般砸来，指挥舱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各种设备刺耳的故障警报声，还有船员们越来越粗重、压抑的喘息声。角落里，一个年轻的声呐员双手捂着脸，肩膀控制不住地抖动。
“安静！”亨利猛地拍了下控制台，金属撞击声在舱内炸响，成功压过了杂乱的汇报，“损管队，立即封堵七舱！其他人检查呼吸面罩！”
他转向通讯官：“通讯部门——上线求援序列！立刻启动紧急求救信标！用‘天神之眼’最高加密序列！重复发送！向‘圣乔治’号航母编队报告我们的坐标和现状！告诉他们，我们遭到龙昭帝国潜艇伏击，被困在海底山脉塌方中，需要立即救援！让他们知道我们还活着……暂时！”
“是，长官！”通讯官的手指几乎按不住键盘，但还是颤抖着操作起来。一道极其微弱的、承载着绝望希望的信号，艰难地穿透厚重的岩层和冰冷的海水，射向遥远的海面舰队。
——
与此同时，“黑鲨”号指挥舱内。
秦锋正哼着不成调的歌，用擦拭布仔细擦着他宝贝的武器控制台，脸上还残留着刚才“活埋”对手的兴奋：“嘿嘿，这下老实了吧？让他们藏！让他们偷袭！尝尝被大山压着的滋味儿，看他们还敢不敢露头！”
安琪却紧锁眉头，食指按着耳机，仔细调整着频率旋钮：“艇长，捕捉到一个极其微弱的高频信号，断断续续的，几乎被背景噪音淹没。像是从很深很厚的障碍物后面发出来的……频率和模式，符合圣约翰王国标准的紧急求救信标。”
叶钧看向楚航：“能确定来源吗？”
“无法破译具体内容，加密等级非常高。”安琪肯定地说，“但信号源位置，就在刚才塌方的那片区域。看强度，八九不离十，就是那艘倒霉的圣约翰王国潜艇。”
角落里，一直闭目调息的李舟猛地睁开眼睛，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扶着冰冷的舱壁，大口喘着气：“他们在求救！金属被挤压扭曲……到处都在漏水……有人用扳手敲击艇壳求救……还有人在跪下祈祷……那个指挥官很冷静，在鼓励他的艇员们！”
李舟的描述断断续续，却让整个指挥舱的气氛瞬间冻结。
秦锋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停下擦拭的动作，看着李舟苍白的脸，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才那种把对手彻底摁死的快感，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深渊的绝望气息冲得烟消云散。他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好像自己也有些喘不过气。
楚航也沉默了，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声呐控制台，屏幕上除了那片代表塌方区域的巨大强回波信号，周围死寂一片。他知道李舟的能力不是开玩笑。如果说安琪捕捉到的只是冰冷的电子信号，那李舟“看”到的，就是信号背后，那些活生生的人在绝望中挣扎……
“他们……还能撑多久？”叶钧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李舟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分辨那些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混乱：“非常糟糕……他们刚刚收到的答复是……救援最快也要三天……”
三天？
叶钧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六百米深的海底，被上万吨的山体死死压住，艇壳还在不断受损漏水，能源系统也快完蛋了……别说三天，照这个情况，三十个小时都未必能撑过去。
“他们的舰队……会来救他们吗？”安琪轻声问，她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
“会的。”叶钧语气肯定，“任何一个帝国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潜艇和艇员。问题是，他们能不能及时赶到，以及……有没有那个能力，在交战区域把他们救出来。”
指挥舱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设备运行的低频嗡嗡声，衬托着外面那片深邃无边的黑暗。而就在不远处，另一艘潜艇正在经历着地狱般的煎熬。
“艇长，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李舟抬起头，看向叶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