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李舟的后脑勺重重撞在舱壁上，不锈钢水杯应声落地。他蜷缩在声呐室角落，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仪表盘的红光里隐约映出他发青的嘴唇。
指挥舱传来楚航的吼声：“敌舰继续投放主动声呐！方位045！”
“该死！”秦锋一拳砸在火控台边沿，“这麦维尔号挨了记重锤还不肯闭嘴？”
“不要紧，保持深度四百，航速十六节。”叶钧的声音像绷紧的钢丝，“楚航，被动阵列有其他威胁的回波发现吗？”
“杂波太多，目前……”声呐官喉结动了动，“有东西在七点钟方向，但……”
安琪在战术平板上玻璃屏上连敲三下：“卫星红外监测显示，那应该是热液喷口回波，该区域海底热液喷口温度正在骤降，四分钟后会形成密度突变层。”李舟突然喊道：“不是热液喷口……是泵喷推进器！”
“这是……是狼崽子。”李舟突然开口“七点钟方向，距离三海里，看到外观了——这是？”
他突然扑到海图桌前，手肘撞翻了咖啡杯，“艇长！海狼级！最大潜深六百米，正贴着海底丘陵爬升！”
秦锋拎着扳手窜过来：“老李你别是疼出幻觉了吧？声呐都没……”
“两分十七秒前，他们的拖曳阵列掠过海底热泉。”李舟舌尖抵住上颚，腥甜的血味在口腔里蔓延，“现在航速十八节，正在切外圈。”
“声源阵列指向角偏移了十五度。”楚航把频谱分析界面甩到主屏幕，“他们在演双簧！驱逐舰当诱饵，那艘海狼……”
“要包饺子。”李舟的喉结上下滑动，“驱逐舰的拖曳阵列正在转向西北，给攻击核潜艇腾出火控通道。”
叶钧的指节在电子海图上敲出笃笃的节奏：“安琪，查对方舰队部署。”
“根据情报，海狼号可能是从横须赫基地出发，指挥官是着名的潜艇杀手纳什！”情报官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他们的推进系统升级过，水下自持力……”
“等查到资料我们都成海底罐头了。”秦锋的扳手哐当砸在管线支架上，“要我说直接甩两枚鱼雷过去！”
“你当发射鱼雷是摊煎饼撒葱花？”叶钧突然提高的声调让整个舱室一静。艇长扯了扯汗湿的领口，转向李舟的眼神像手术刀：“确定是海狼级？”
李舟刚要张嘴，鼻腔突然一热。他抹了把脸，掌心沾满鲜红，刺得人心里发寒。
“医疗兵！”秦锋的声音变了调。
“闭嘴！”李舟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艇长，他们换装了流体动力罩……”他忽然顿住，耳道里有粘稠液体流出的触感，“该死，他们在用侧舷主动声呐扫描！”
叶钧的瞳孔猛地收缩：““全艇战斗警报！轮机长！双车进三！坐沉海底沙层！”
所有人踉跄着抓住固定物。李舟顺着舱壁滑坐在地，额头贴着冰凉的钢板。低频声波穿透艇壳的震动像无数钢针扎进颅骨，他咬破舌尖才没叫出声。
潜艇龙骨剐蹭海底沉积物的闷响透过舱壁传来，安琪的战术平板在磁力锁上晃出残影：“水深五百二十米，坐底坐标与海底断崖投影区重合率91%。”
指挥舱顶部的应急灯突然转为暗红色，楚航的声呐屏上炸开大片雪花纹：“主动声呐碰撞回波！他们找到我们了！”
“被动阵列捕捉到高速螺旋桨噪音！”楚航突然尖叫，“方位070，航速二十五节！是……是鱼雷！”
“紧急吹除前组压载水舱！”
“前压载水舱吹除完毕！”舵手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回响，“准备离底！”
叶钧的手掌拍在全员广播按钮上：“发射反制诱饵！全速右满舵！鱼雷准备！“全舰抗冲击准备！”
叶钧的吼声和警报声混作一团。
“艇长，你疯啦？”秦锋喊道，“这时候开火会暴露……”
“他们要的就是我们当缩头乌龟。”叶钧大声喊道，喊声在警报间隙格外清晰，“李舟！”
“距离四点二海里，深度三百。”李舟撑着舱壁站起来，鼻血在作战服前襟晕开大片暗红，“他们的拖曳阵列缠上海草了，现在声呐有七秒盲区。”
叶钧突然笑出一口白牙：“够用了。五号发射管装填旗鱼雷，设定主动声呐开机延时三秒。”
“你拿高速雷当诱饵？”安琪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
“秦锋，十二秒后发射。”叶钧转头盯着电子钟，“李舟，我需要海狼号现在的精确航向。”
“航向185，正在上浮规避湍流。”李舟的指甲在钢板划出四道白痕，“三、二、一——就是现在！”
潜艇微微震颤，旗鱼雷带着气幕弹射而出。指挥舱突然陷入死寂，只有电子钟的读秒声。当第八声“滴答”响起时，远方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假目标引爆了他们的反制鱼雷！”楚航突然蹦起来，“海狼号被迫转向了！”
叶钧抓起通话器：“全艇注意，开启海潮干扰系统！顺着黑潮支流撤离！”他转头看向瘫坐在地的李舟，丢过去半块压缩饼干：“炊事兵，还能动吗？”
李舟接住饼干，咧开沾血的嘴角：“给口二锅头更能提神。”
“美得你。”叶钧转身时，作战服后背的汗渍在冷光下泛着盐霜，“秦锋，给他灌两管葡萄糖……”
新的警报声打断了命令。李舟忽然按住胀痛的太阳穴，他“看”见漆黑的海水中亮起幽蓝的光点——像是狼龇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