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脸色惨白，“什么？怎么会这样！”
他只觉得一阵子挫败，怎么会如此短短一天时间，他的顶头上司也放弃他了！
赵文博的哀嚎带着哭腔，但已不是单纯的疼痛，更多是意识到闯下弥天大祸的恐惧。
王氏抹了把泪，声音嘶哑，“现在能不能娶江绫月都不一定了。江家那头...我明日豁出这张脸再去求她，看能不能补救一下。”若这门亲事彻底黄了，便只能节衣缩食了。
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亏空像无底洞吞噬着赵家的未来，她知道丈夫借着职位之便做了不少事情，如今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会揭发出那些肮脏事。
赵志远脸色灰败，颓然丢下板子，发出沉闷的声响。“也只能如此了。”
他声音干涩，“如今得罪了皇后，太子一系必然容不下我们。只能试着看看能不能更紧地抱住江家，秦家的大腿。他们是五皇子一派的人了。”
说出这话，他自己都觉得渺茫。
“不！爹，娘，我不娶江绫月！”赵文博又挣扎起来，不顾背上的伤，“她克母！看见她就晦气！我宁愿…”
“闭嘴！你这孽障！”，赵志远猛地抄起板子，狠狠砸下。
赵文博惨叫出声。
“由不得你！如今赵家岌岌可危，你还在想娶不娶的事情？”，赵志远斜睨一眼自己的儿子，眼神凶狠，“你就等着全家陪你一起下地狱吧！”
板子再次落下，沉闷的击打声和赵文博凄厉的哭嚎交织在昏暗的偏厅里，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
江府
秦夫人刚走出书房几步，强装的镇定摇摇欲坠。
廊下阴影处，女儿江锦悦的身影显现出来，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安。
“母亲…”江锦悦迎上前，声音怯怯，“我特地将弟弟叫了过来。”
秦夫人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轻轻拍了拍女儿冰凉的手背，疲惫地低声道：“多亏你机灵。不过没事了，锦悦。”
“都过去了，你父亲只是一时气急。”
这话既是安抚女儿，也是安慰自己。
她看着女儿年轻姣好的面容，想到她即将成为五皇子侧妃，本该是荣耀加身，此刻心头却沉甸甸的，满是后怕和算计。
想起赵家那门亲事，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老爷江玉要面子，他绝不会自己出面去退。
江玉是想让自己丢脸，来换取这门亲事的解除。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让这门亲事顺其自然地继续下去？
她不甘心自己为江绫月精心设计的牢笼轻易消失。
秦夫人和江锦悦这对亲生母女，骨子里都带着一种偏执，不撞南墙不回头。
此刻，秦夫人看着女儿下了决心。
“走，回我院子说话。”秦夫人拉着江锦悦，快步走向自己的院落。
回到暖阁，摒退下人。
烛火跳跃，映照着母女俩心事重重的脸。
秦夫人看着女儿，又想到江绫月那出人意料救下永宁公主的医术，心头那根刺越扎越深。
巨大的压力和对未来的恐惧，让她的理智防线出现了裂痕。
“锦悦，有些事情你也该知道了。”秦夫人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却愈发坚定，“你要记住，在这深宅大院，有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当年你父亲心系那个贱人，若非...”
她猛地顿住，又继续说，“若非我使了些手段，还做不上这个主母，你父亲眼里怎会有我们母女？这江府主母的位置，又怎会轮到我坐。”
“母亲！你？”江锦悦瞬间瞪大了眼睛，惊骇欲绝，“难道当年是母亲？”
居然是杀母之仇，江锦悦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感觉仿佛重新认识了她！
江锦悦浑身发冷，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其他情绪，只剩下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江绫月活着。
她活着，就是悬在她们母女头顶的利剑。
必须尽快除掉她。
江锦悦又想起重生的前一天，万箭穿心之痛，她这一次绝对要成为高位之人，而不是任人践踏的蝼蚁！
这一刻，江锦悦心中对江绫月那点轻视，彻底转化成了刻骨的杀意。
那么就让江绫月当她的磨刀石！
秦夫人稳定了情绪，“我确实有计划，但我还没动手，她就死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秦夫人压低了声音。
“这意味着，云家有着不可忽视的仇敌，那么当初对云依柔动手的人会不会也对江绫月出手呢？”
“什么？”江锦悦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没有想到当年的事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锦悦，”秦夫人声音低沉，试图将女儿从惊骇中拉回现实，“眼下最要紧的，是应对那江绫月。她今日在白云观露的那一手医术，不仅救了永宁公主，更是在皇后面前狠狠露了脸！”
秦夫人目光锐利地盯着女儿，“春日宴！春日宴转眼即至，届时京中贵女云集，皇子、宗室、重臣皆会到场。这是机会，也是险地。人多眼杂，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但若谋划得当未必不能成事！”
江锦悦正沉浸在秘密带来的巨大冲击，和除掉江绫月的决心中，乍然听到“春日宴”三个字，心头猛地一跳。
春日宴...
江锦悦觉得有些羞愧，她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在宴会上如何艳压群芳，如何重现前世冯望舒那仙女降世般的舞姿，如何牢牢抓住五皇子的目光。
她所有的盘算，都围绕着如何让自己更加耀眼夺目，如何成为宴会上最令人瞩目的存在。
江锦悦从未真正想过，要在这等场合，用这等手段去对付别人！
母亲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她发热的头脑上。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浅薄和短视！仅仅想着出风头，在如今的局势下，简直是愚不可及！
“母亲说得对，春日宴，人多眼杂，正是动手的绝佳时。”
如同拨云见日，前世春日宴，似乎就出过一场不大不小的意外！
这个念头让江锦悦的心脏狂跳起来，“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