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婉棠做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既然皇上都已经走了第一步了,你宫里面的这一株已经不重要了。】
【虽然狗皇帝已经很清楚其中利弊,但还是选择了使用。他可朕自私。】
【我忽然开始怀疑,帝王真的有感情吗?】
【少在那煽情了,有着这个功夫,还不如关心点正事。棠棠是真的不要苏言辞吗?我喜欢他,强烈要求,要不棠棠和苏言辞走吧!】
【走什么走,棠棠怀孕了,这个孩子,一定是三皇子。棠棠要当太后的。】
皇位,太容易让人的心变得冰冷。
说实话,婉棠并不喜欢。
长乐宫内烛火温软,楚云峥正握着明辉的小手教她描红。
婉棠坐在一旁绣着帕子,偶尔抬眼望向父女二人,唇角噙着浅浅笑意。
哪怕心里面知道,这不过只是表面上的假象。
可只要看见明辉那双星辰的眼睛,似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能往后放一放。
窗外忽起骚动。
小冬子碎步进来,面色为难:“皇上,容嬷嬷在宫外哭求,说太后难受得紧,问还有没有那种银炭。”
小冬子的声音不大。
足够在场的人听见。
楚云峥微微抬眸,似是看了婉棠一眼。
婉棠指尖一颤,针尖刺进指腹,洇开一点殷红。
她垂眸。
还得应付楚云峥的猜忌,抬头不解:“太后宫中用度向来是最好的,银炭更是从没少过。”
楚云峥很满意婉棠的反应。
小冬子神色复杂,却也不敢多嘴。
“银炭吗?”楚云峥重复一句。
慢条斯理地放下笔,转头看向婉棠,眼底似笑非笑:“如今后宫是你掌管。”
“你做事,朕向来都是最放心的。你说已经准备好了,那也是一定。”
他话语一顿,语气多了几分凝重:“估计是里面有什么误会。”
楚云峥将将女儿抱在怀中,声音温柔叮嘱:“你去处置吧!”
“朕成天忙于政务,都没能好好陪明辉。”
“父皇陪。”明辉配合的挥手。
他伸手拂开明辉额前碎发,语气轻缓:“明辉,父皇教你写字可好?”
明辉连连点头,不忘拍个马屁:“父皇的字,最好看。”
【我呸!没有误会,这摆明了就是找一个背锅的。】
【他再出面,难免两个人闹得难看。但是婉棠去就不一样了,处理好了,是贤妃,处理不好,迫害太后的罪名,丢给婉棠就是了。既解决了碍眼的东西,又能顺利拿捏墨家把柄,将墨家控制在自己手中。】
【婉棠不要去,那老太婆已经上瘾,根本没得救。要么就是吸死,要么就是被活活折磨死,都是罪过。】
不去?
婉棠回首,看着明辉。
她能不去吗?
殿外容嬷嬷的哭求声隐隐传来。
婉棠缓缓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皇上……”容嬷嬷一声哀嚎,可看见出来的人是婉棠,脸色瞬间一变。
婉棠并未搭理她,直接从她身边经过。
慈宁宫。
刚打开门,浓郁的异香扑面而来。
太后正蜷在榻上嘶嚎,凤冠歪斜,华服凌乱。
见到婉棠,她踉跄扑来:“炭,快给哀家炭……”
“爱家已经十二个时辰,没有闻到那样好闻的味道了。”
婉棠退后半步,冷眼瞧着这癫狂模样。
可太后仿佛看不出来婉棠的嫌弃,眼中只有对银炭的渴望。
容嬷嬷再不喜欢婉棠,也知道如今能够救太后的,只有她。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宸贵妃,可怜可怜吧!”
“自从用了银炭之后,太后就滴米未进,日渐消瘦,铁定是病了。”
缓缓抬头,满脸屈辱的看向婉棠,最终容嬷嬷还是低下了头,狠狠地磕在地上。
仅仅只是三下,便已经是头破血流。
哀求:“救救太后娘娘,多请名义来瞧瞧吧!”
婉棠神色凝重,语气平静:“华佗在世,也救不了。”
“因为这根本不是病,而是瘾。”
“你……你什么意思?”太后声音一颤。
婉棠眼眸微眯,眼中写满厌恶:“除非你不再依赖者味道。”
太后眼瞳猛然一怔。
随即又是一片灰败之色。
连连摇头,苦笑不已:“不能……”
“哀家苦心经营一切,都没了。”短短几日,她已是白发丛生,眼角皱纹密布:“只有这个味道。”
“每当味道传来时,哀家一下子就回到了曾经。”
说到此处,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了光。
声音也多了几分凌厉:“你可知道,当年,就是先帝也要听哀家的话。”
“哀家当年,就只差没有垂帘听政了。”
她说的洋洋得意。
这段时间的幻觉,已让她神志不清,口无遮拦。
容嬷嬷见状,又是眼泪涟涟。
抹着泪水说:“太后,太后啊!”
“这可怎么办啊!这些胡言乱语,您已经说了两日了。”
“那个味道,就真的真好吗?还将奴才们都赶出来,自己光在屋子里……”
“可您瞧瞧,您的身子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太后犹不自知,只是念叨着:“炭……”
“哀家……哀家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手臂无力垂了下来,眼中滚落两行眼泪。
本是凄凉一幕,可婉棠看着,只觉厌恶。
“你害死萧家满门时,可想过今日?”她声音很轻,“这样活着,确实比死了更折磨。”
看来,她也不需要再算计什么。
只需要如同此刻一般,让她静静等死便是。
转身欲走。
太后竟猛地跪倒在地,死死攥住她裙摆:“不许走。”
“哀家要的东西呢?”
婉棠冷声回答:“没有。”
“不!”太后终于慌了:“求求你,给我吧!”
“只要一块、一块就好……”
“我没有。”婉棠一根根掰开那颤抖的手指,“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太后突然尖笑:“皇上明明说是你找到的!”
“再好的东西,”婉棠俯身,与那双浑浊泪眼对视,“一旦成了害人的毒,就只有销毁。”
话音落下。
婉棠转身离去。
宫门在身后合拢。
雪落在婉棠毫无波澜的脸上,有点凉凉的。
婉棠踏出殿门,夜风卷着太后嘶哑的哀嚎追来。
“娘娘,”守卫低声道,“太后近日闹得厉害,尤其是断炭之后。”
她立在阶前。
“传令下去,”声音如玉石相击,“即日起,慈宁宫许进不许出。”
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她眼睫都未动分毫。
“至于太后所求,”她微微侧首,语气多了几层深意:“凡内务府库中所有,尽数供给。”
守卫躬身领命。
【狗皇帝,说的是将这儿的事情交给婉棠,结果还是派了人在这盯着。】
【行了,这里面发生事情,他都知道。】
婉棠神色平淡。
知道又如何?
楚云峥在意的,从那就知道结果。
况且,在楚云峥的心中,他不是一直都希望,墨家的事情,能了解吗?
如今,何不将计就计。
长乐宫内烛火温软。
明辉在小床上睡得正熟,楚云峥坐在床边,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女儿的背。
婉棠轻步走近。
楚云峥这才回头,脸上表情温和。
轻手轻脚的爬起来,牵着婉棠到外屋去。
“棠棠,辛苦了。”楚云峥说。
婉棠语带哽咽:“臣妾刚从慈宁宫回来,太后的样子太凄凉。”
“整个人消瘦的很,宛如……”她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只得话音一转:“容嬷嬷哭得险些昏死过去。”
“虽说太后往日严厉,可这般结局,实在让人……”
楚云峥却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清的寒意:“可这,不是大快人心吗?”
婉棠眼眸一转:“臣妾也问太后,可后悔害了墨家。”
“但是也没想到,她会如此……”
似乎察觉失言,婉棠急忙跪下认错:“皇上赎罪,臣妾口无遮拦。”
“起来吧。”楚云峥将婉棠从地上扶起来:“地上凉,你如今可是双生子的人,事事都要紧着些。”
说罢,又冷笑一声:“其实十几年前,她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婉棠怔住,伸手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掌。
他沉默片刻,屏退左右。
待殿门合拢,才将再不掩饰眼中恨意。
沉了沉声:“其实朕和太后之间,才是真正的,仇深似海。”
婉棠故作震惊。
“棠棠,朕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些。”他声音沙哑。
这一刻所展现出的无助模样,竟让人看的有几分心疼。
“朕七岁那年,生母突发急病去世。从此,朕便只有孤零零一个人。”
“生母出生不高,无人招呼。身边只有李德福追随左右。”
“好几次,都差一点饿死。幸亏李德福,给朕偷吃的回来。”
呵……
婉棠心中冷笑。
可又能如何呢?
再是不屑,婉棠还得扬起脸,脸上满满心疼之色。
听着皇上继续说下去。
“后来才知,是太后在朕生母茶里下了慢毒。”
“朕的一切不幸,都是她带来的。”
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出深埋的痛楚。
“朕得知所有人都在争夺皇位,那一刻,朕就知道,机会来了……”
“所以朕故意投诚,接近她,不管她如何羞辱朕,朕都能忍。”
“哪怕,她将朕最喜欢的女人,赐婚给了晏王。”
婉棠指尖轻颤,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
“从那一刻,朕就发誓,终有一日,要让她尝遍所有她给过的苦。”
婉棠将他冰凉的手轻轻覆在自己微隆的小腹上,柔声道:“皇上说便是,臣妾永远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