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抬起头，目光落在他的灰甲上，却没看“凌”字徽记，反而盯着甲胄领口。
“你甲胄里的衣服......不是沧澜界的料子，你不是凌家的人。”
苏莫愁挑眉。
这少女的观察力比他想的还细，连甲胄缝隙里露出的玄渊劲装布料都注意到了。
他没否认，只是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
少女松了口气，攥紧手里的黑色碎片。
碎片泛着的暗光更明显了，边缘还沾着她的血。
她的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
“我叫苏清婉，是中等世家苏家的嫡女。三个月前，凌家让苏家依附他们，我爹不肯，他们就诬陷苏家‘通敌私藏禁忌灵脉’，派修士闯进苏家，满门抄斩......现在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她顿了顿，指尖用力到泛白。
“我那时在城外求学，回来时只剩一片火海。这碎片是我从凌家运输队偷的，是他们私运禁忌灵脉的证据，禁忌灵脉会腐蚀神智，他们在断魂谷建了邪器作坊，用灵奴的元神当燃料炼邪器。”
苏莫愁心里一沉。
断魂谷，这个名字在矿场守卫的对话里听过，原来藏着邪器作坊。
他看向苏清婉手里的碎片，终于明白那诡异的暗光是什么。
是禁忌灵脉的腐蚀力。
“我知道你很强。”
苏清婉抬起头，眼里还含着泪，却没掉下来。
“你能反杀灵师境，还能预判攻击。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愿和我同行，我能带你去苏家的废弃据点，那是我爹以前的灵脉勘探点，里面有低阶灵脉、聚气丹，还有苏家的阵图和功法纪要，能帮你稳定灵力，我愿意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助你。”
她怕苏莫愁拒绝，又补充道。
“我不会拖后腿，我能记清凌家修士的招式、灵脉分布，还能解基础的陷阱......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确实能够记住。”
苏莫愁看着她。
少女素裙染血，灵力紊乱，却把所有筹码摆出来。
据点、灵脉、丹药、情报。不是乞求，是平等的合作。
用她的价值换庇护，换复仇的机会。
这比玄渊大陆那些只会依附强者的世家子弟强太多。
他想起刚才战斗时的配合，想起她精准的破绽提示，想起矿场里那些绝望的灵奴。
凌家是共同的敌人，苏清婉的能力是他现在最缺的情报来源，而据点的灵脉和丹药，正好能解决他灵力紊乱的问题。
【斩杀灵师境修士2，灵徒境修士1】
【获得时光点7（灵师境3点\/名，灵徒境1点\/名）】
【累计时光点10（含第一章3点）】
【回溯时长提升至7分钟】
脑海里的机械音响起，苏莫愁攥紧了手里的铁镐。
时光点凑够10点，回溯时长又涨了，这是合作带来的直接收益。
他点头。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苏清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你说吧，不过分的话我都会同意的”
苏莫愁笑了笑，继续开口。
“据点的灵脉和丹药，优先用来稳定我的灵力；凌家的情报，你要毫无保留。”
苏清婉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蒙尘的星星突然有了光。
她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没站稳，苏莫愁伸手扶了她一把。
触到她手臂时，能感觉到她在轻微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
“我答应你！”
苏清婉用力点头，把黑色碎片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贴身藏好。
“据点在青峰山北坡，离这里不到十里，我带你走小路，不会遇到凌家的人。”
她领先走在前面，脚步还有些虚浮，却走得很稳，特意避开有碎石的地方，显然是怕苏莫愁灵力紊乱跟不上。
苏莫愁跟在后面，看着她素裙上的血迹，突然想起矿场里那具攥着灵脉矿石的灵奴尸体。
同样是底层，苏清婉却没像灵奴那样认命，反而握着证据，拼尽全力想复仇。
“对了。”
苏清婉突然回头，想起什么。
“凌家的修士喜欢在小路旁埋绊雷符，我刚才过来时记了位置，你跟着我的脚印走，别踩错，那种雷符很厉害的。”
她指着地面自己的脚印，每个落点都避开了草丛里隐约可见的符纸痕迹。
又是过目不忘的能力，连路边的陷阱都记得清清楚楚。
苏莫愁跟着她的脚印走，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
这个世界虽然残酷，但有这样的盟友，或许没那么难闯。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丛林深处，只留下地上几具修士的尸体，和空气中尚未散去的邪力余味。
青峰山的方向，阳光正透过树叶缝隙落下，照亮了一条通往据点的小路。
对苏莫愁和苏清婉来说，这不是简单的逃亡，是复仇同盟的开始，是从“各自为战”到“并肩破局”的转折。
而远在十里外的断魂谷，凌家的邪器作坊里，一口黑色的鼎正泛着红光。
鼎边的修士还不知道，他们视为蝼蚁的灵奴和家破人亡的世家嫡女，已经悄悄结成了最可怕的对手。
苏清婉走在前面，脚步比在丛林时稳了些，素裙上的血迹被风吹得有些发干。
她没再提苏家的事，只专注地引路，偶尔弯腰拨开挡路的枝条，还会回头提醒。
“前面有块松动的石头，踩左边。”
苏莫愁跟在后面，目光落在她手里攥着的木炭上。
刚才在丛林里，她就是用这截木炭，在树皮上画凌家矿场的守卫换岗表。
木炭尖细，画得却极规整。
“辰时三刻，东岗守卫换班，两人一组；巳时一刻，西岗换班，带铁镐；未时三刻，南岗换班，会去矿洞深处巡查......”
每个时间点旁都标着守卫特征，连“东岗守卫左脸有疤”都没漏。
“还有灵脉。”
苏清婉突然停在一棵老松树下，用木炭在树根处画了个圈。
“这下面有高纯度灵脉，比矿场的黑铁灵脉纯三成，只是藏得深，需要灵脉探测仪才能精准定位。”
她顿了顿，又补充。
“凌家的灵师境修士，最爱用‘裂山拳接锁灵绳’的连招，裂山拳破防，锁灵绳捆人，锁灵绳在第三次使用时，灵纹会崩丝，那时最容易断。”
这些都是她之前路过矿场时瞥到的，却记得分毫不差。
苏莫愁看着树皮上的字迹，突然觉得这截普通的木炭，比玄渊大陆的灵玉符还管用。
又走了半柱香，前方终于露出据点的轮廓。
不是想象中的院落，只有一圈半塌的木墙。
木质大门歪在一边，门楣上挂着块发黑的牌匾，“苏府”两个字被一道刀痕劈成两半，刀痕处还能看到干涸的暗红色，像是血。
“这里是我爹以前的灵脉勘探点，可惜现在却......”
苏清婉的声音轻了些，走到正屋门口，弯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三年前灵脉枯竭就废弃了，我爹怕凌家找过来，特意毁了显眼的标记，他们那群人找了很久都没找见。”
正屋很简陋，只有一张破桌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些干枯的草料。
苏清婉走到桌旁，蹲下身，手指在地砖缝里摸索，找到一块边缘有凹槽的砖，用力一掀。
下面是个半尺深的地窖，藏着个铁盒。
她把铁盒抱出来，打开时，里面的东西映着微光。
十瓶贴着“聚气丹”标签的瓷瓶，瓶身还沾着土；
一台巴掌大的青铜仪器，上面刻着灵纹，是灵脉探测仪；
还有三张泛黄的纸，是苏家的基础防御阵图，上面标注着“落石阵”“迷踪阵”“绊雷阵”的阵眼位置。
“聚气丹能稳定灵力。”
苏清婉拿起五瓶丹药，递向苏莫愁，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耳尖悄悄泛红。
“你灵力紊乱，先拿一半，尽快稳住修为。防御阵我来加固，我记得阵图上的阵眼位置，不会出错。”
苏莫愁接过丹药，指尖还残留着她指尖的微凉。
他看着她转身去搬石块加固阵眼，素裙扫过地上的草料，却没沾多少灰。
她动作很轻，像是怕碰乱了什么。
突然想起刚才在路上，她帮自己拂掉灰甲肩甲上的木屑，说“甲胄沾了灰，凌家的人远远看到会起疑”，语气自然，带着不易察觉的细致。
“咚！咚！咚！”
院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哑的喊叫。
“苏丫头！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去！跑到天皇老子那儿老子都能给你抓回来，还不快点给老子滚出来，麻溜点束手就擒。”
苏莫愁和苏清婉同时转头。
只见五名修士站在院门口，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灵师境修士，手里的铁镐还滴着血，显然是杀了路上的灵奴找来的。
他盯着苏清婉手里的铁盒，眼里满是贪婪。
“凌少说了，抓到你，赏十斤灵脉！还有你身边这野修士，敢帮苏家余孽，一起宰了！你要是乖乖地束手就擒，还能免受皮肉之苦。”
三名灵师境在前，二名灵徒境在后，呈半包围状堵住院门。
苏莫愁摸了摸腰间的铁镐，对苏清婉使了个眼色。
他需要知道院外有没有陷阱，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走出去。
“呵，你们好大的口气，想抓她，先过我这关。”
苏莫愁故意往院外冲，动作带着破绽，像是灵力不稳急于求成。
为首的灵师境果然上当，挥着铁镐追来。
“又一个想英雄救美的，找死！兄弟们，陪他玩玩。”
苏莫愁跑出院门，刚踏过门槛，脚下突然传来“咔哒”一声。
是绊雷符！
他想退，却来不及了。
“轰！”
淡黑色的爆炸瞬间炸开。
邪力裹着碎石砸在身上，灰甲被掀飞半边，灵力在经脉里剧烈冲撞，刚才好不容易梳理的三成灵力瞬间溃散。
他能感觉到内脏被震得发疼，视线里的修士渐渐模糊，最后听到的，是为首修士的狞笑。
“嗨，我还以为能有多强呢，原来也是个废物，又没得玩了，无趣得很啊，苏丫头，就算想找男人，你也找个靠谱点的啊，看看这是什么货色？”
那些人的语气里满是嘲讽，系统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消失】
【符合「时光回溯」触发条件】
【回溯至死前5分钟】
机械音响起时，苏莫愁猛地回神。
还是在院门口，五名修士刚到，为首的还没开口。
他攥紧拳头，刚才的爆炸痛感还在，却没时间细想。
绊雷符在院门左侧第三块砖下，引线连着院外的灌木丛，只要踏过就会炸。
“清婉。”
苏莫愁压低声音，快步走到正屋。
“落石阵的阵眼在哪？按阵图，最快能多久启动？”
苏清婉刚把阵图铺开，闻言立刻指向东角。
“在老槐树下，注入三成灵力就能启动，我记得阵图上的灵纹走向，不会错！”
她顿了顿，又补充。
“绊雷符的引线能改吗？我看到阵图上有‘联动阵眼’的标注，或许能把绊雷和落石阵连起来，如果能改的话最好不过。”
她的过目不忘在这时派上用场。
刚看阵图不到一炷香，就记住了联动方式。
苏莫愁点头。
“你去加固阵眼，我改引线，注意别被修士发现。”
两人分工，苏清婉抱着阵图跑向东角老槐树，指尖凝聚灵力，精准注入阵眼。
她记得阵图上“注入点在树根左侧两寸”，分毫不差。
苏莫愁则绕到院外，借着灌木丛掩护，找到绊雷符的引线，用铁镐尖小心挑断，再将新的引线拉到落石阵的触发点。
老槐树的树干上，只要落石阵启动，就会扯动引线引爆绊雷。
“苏丫头！你和那臭小子躲什么躲？乖乖的听话，一动不动让我们乐呵乐呵，倒还能免受一些皮肉之苦，哈哈哈哈”
他的话让周围的修士纷纷起哄大笑，但过了许久都没人回复。
为首的修士见院里没动静，不耐烦地挥镐砸向木门。
“还不快给老子滚出来，你要是再躲，我就拆了这破屋！快点给老子滚出来！”
五名修士冲进院子，他们刚走到院中央，苏清婉突然低喝一声。
“落石阵，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