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铜鹤香炉里，安神香燃到了底，最后一缕青烟笔直地冲向梁顶，像道无声的叹息。
“陛下脉象如游丝，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老太医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跪在金砖上的膝盖磕出轻响，药箱倒在一旁，里面的银针散落，针尖映着龙榻上那张蜡黄的脸。
老皇帝的手指蜷缩着，死死攥着锦被，指节泛白，却连扯动的力气都没了。
魏承影站在榻边，拂尘垂着，遮住了他悄悄按在皇帝腕脉上的手，袖角下的银针闪着幽光。
“都出去。”
魏承影的声音冷得像冰。
“六皇子和八皇子留下。”
苏莫愁退到廊下时，听见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夹杂着魏承影尖细的呵斥，像是老皇帝突然挣扎了一下。
萧靖衍的青竹剑在掌心转了半圈，最终还是按捺住没进去。
这是皇家内务，外人插不得手。
“萧将军。”
六皇子赵奕的声音从月亮门后传来，他换了身蟒纹锦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身后跟着四个带刀侍卫，刀柄上的兽首吞口闪着寒光。
“陛下快不行了，识相的，现在站队还来得及。”
赵奕的扇子敲着掌心，目光在苏莫愁身上扫过。
“魏公公说了，只要你支持我，北州将军的位置还是你的，再加三个州的兵权。”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威胁：
“别跟八皇子那伪君子瞎混，他连自己府里的老供奉都敢下毒，你觉得他能容下你？”
【系统提示：六皇子侍卫的刀鞘里藏着蚀心族邪晶，与北州祭坛的能量波动一致】
【检测到赵奕袖口沾有“锁魂散”粉末，与老皇帝药里的成分相同】
苏莫愁的火纹剑在鞘中轻鸣，指尖的时光点悄然凝聚。
刚才赵奕说话时，他用回溯看到侍卫靴底的泥印，与魏承影卧房外的一致，显然刚见过面。
“皇子说笑了。”
萧靖衍的青竹剑横在身前。
“我是朝廷的将军，不是谁的私兵，我只听陛下的命令。”
“不识抬举的狗东西！”
赵奕的扇子猛地合上。
“等我登上大位，有你后悔的时候！”
他甩袖离去，侍卫经过苏莫愁身边时，故意撞了下他的肩，刀鞘擦过火纹剑，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洛清鸢看着他们的背影，冰魄剑的寒气让廊柱上的蛛网凝结成冰：
“系统解析出他们靴底的泥里有东宫地砖的碎屑，魏承影已经在帮他布置登基大典了。”
苏莫愁没说话，目光投向另一侧的抄手游廊。
八皇子赵珩正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个空药箱，素色常服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干净。
“苏小友，萧将军。”
赵珩走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
“父皇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
他从袖中掏出两张纸。
“这是六皇子私通蚀心族的证据，还有魏公公挪用军饷的账册，本想呈给父皇，现在……”
他叹了口气，将纸递给萧靖衍，指尖的薄茧擦过纸张边缘。
那是常年握笔磨出的，却比文官的茧子更硬，像是练过武。
“我对皇位没兴趣，只求能保住父皇留下的江山。”
赵珩的目光落在苏莫愁身上，语气诚恳。
“若你们愿助我稳定朝局，日后北州的防御资源，我优先供给。”
【洛清鸢系统提示：八皇子递纸的角度刚好能让暗处的侍卫看清内容，是故意泄露给魏承影的】
【检测到账册夹层有密令，是给暗卫的，内容：今夜清除六皇子党羽】
苏莫愁看着赵珩那双清澈的眼睛，突然注意到他说话时，喉结在“没兴趣”三个字上轻轻动了下。
那是说谎时的微表情。
“八皇子就不怕我们把证据给六皇子？”
苏莫愁的火纹剑突然出鞘半寸，剑光映出赵珩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赵珩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只是弯腰捡起廊下一朵枯萎的牡丹：
“宁儿说，这花谢了明年还会开。可这江山要是败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这一切就如同一场镜花水月了。”
他把花递给苏莫愁。
“苏小友觉得，该让它在谁手里重开？”
这话问得极轻，却像块石头砸在苏莫愁心上。
他想起北州的焦土，想起那些插着搜魂针的尸体，突然明白赵珩的厉害。
他从不说“支持我”，只说“保住江山”，把自己摆在道义的高处。
“魏公公来了。”
洛清鸢突然低喝。
魏承影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手里拿着一道明黄的圣旨，看不清上面的字，却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戾气。
他没看六皇子，也没看八皇子，径直走向苏莫愁：
“苏小友，陛下有旨，让你去榻前。”
萧靖衍的青竹剑瞬间横在中间：“公公这是何意？”
“老奴只是传旨。”
魏承影的拂尘扫过剑刃。
“怎么，萧将军想抗旨？”
他的目光在苏莫愁眉心的破妄镜上停了停。
“陛下说，想看看能杀蚀心王的英雄长什么样。”
【系统警告：龙榻周围布有“噬魂阵”，目标直指宿主！】
【魏承影的圣旨边角有蚀心族符文，是启动阵眼的钥匙！】
苏莫愁的指尖捏紧了剑柄，火纹剑的温度骤然升高。
他看着那道明黄的圣旨，看着六皇子得意的笑，看着八皇子隐晦的眼神，突然明白这哪里是传旨，分明是逼他们站队。
去龙榻前，就是站魏承影和六皇子那边；不去，就是站八皇子那边。
殿内的铜钟突然敲响，是报时的更声，却比平时急促，像是催命符。
老皇帝的喘息声透过窗纸传来，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魏承影的拂尘又往前递了半寸，几乎要碰到萧靖衍的剑：
“萧将军，想清楚了？您心里的想法如何呢？”
六皇子赵奕的侍卫已经握紧了刀柄，八皇子赵珩的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玉佩上。
那玉佩里藏着信号弹，能召来他的暗卫。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从宫墙缝隙照进来，落在苏莫愁的火纹剑上，映出三道影子：魏承影的阴鸷，六皇子的嚣张，八皇子的温和。
而他的影子，正站在这三道影子中间，像一柄悬而未决的刀。
他们又会选择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