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金色的竖瞳里，没有杀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片让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漠然。
那不是人类看待人类的眼神，而是野兽俯瞰猎物的目光。
“我……我错了……我不敢了……苏沐瑶……不，苏学姐……求求你，放过我……”
周莉的声音破碎而嘶哑，混合着哭腔与哀求，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跋扈。
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苏沐瑶，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由她欺凌的“病猫”，对死亡的本能畏惧让她涕泪横流，下方腥臭。
苏沐瑶的金色竖瞳微微波动了一下，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杀伐之气，让她有一种将眼前这个屡次羞辱自己的蝼蚁彻底捏碎的冲动。
“表……我表哥是林风！S级天赋的林风！”
缓过一口气的周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色厉内荏地尖叫起来，“你们敢动我，我表哥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而且……而且联邦有规定，御兽师和兽娘之间不许私斗，更不许下杀手！你们杀了我，就是与整个联邦为敌！”
苏沐瑶闻言，眉尖一蹙，眼中再度泛起寒光。
白羽却笑了，他缓步上前，蹲下身，平视着瘫在地上的周莉，那眼神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周莉同学，看来你理论课学得也不怎么样啊。”白羽的声音很轻，却让周莉的血都凉了半截。
“这里是哪里？是黑石山脉，是外神仆从肆虐的秘境。在这里，联邦的法律是天边最远的云，而唯一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
他伸手指了指那头双头狼王的尸体，又指了指那几只污血鬣狗的残骸，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你说，如果我们把你杀了，然后把你丢进那边的污血池里，再对外宣称，周莉同学不幸遭遇强大的外神仆从，英勇牺牲……
“你猜，有谁会知道真相？又有谁，会为了一个死人，来彻查我们这两个‘侥幸逃生’的无名小卒呢？”
“至于你的林风表哥……”白羽笑了笑，“他或许会愤怒，但他能做什么？说不定，他还会感谢我们，替他处理掉了一个给他丢人现眼的废物表妹呢。”
每一个字，都让她脸上的血色褪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是啊……这里是秘境！是朝不保夕的法外之地！
她引以为傲的家世，她最大的靠山林风，在此时此刻，都显得那么遥远而无力。
“不……不要杀我！”
周莉彻底崩溃了，她手脚并用地想要挣脱，哭喊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们，饶我一命！我……我可以给你们补偿！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们！”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慌乱地指向自己掉落在不远处的那个昂贵的战术背包。
“里面……里面有我全部的积蓄！有三万联邦币的现金卡，还有……还有我表哥给我准备的修炼资源！一株‘赤炎草’，两瓶‘聚气散’！都给你们！全都给你们！只求你们饶我一命！”
白羽挑了挑眉，对苏沐瑶使了个眼色。
苏沐瑶会意，走过去捡起那个背包，打开一看，果然如周莉所说，里面除了现金卡，还有用玉盒精心保存的一株通体赤红的草药，以及两个装着丹药的瓷瓶，都散发着不弱的灵力波动。
白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居高临下地看着周莉，淡淡道：“行，那这东西我们就收下了，滚吧。”
听到白羽的声音，苏沐瑶眼中的冰冷才缓缓褪去，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庚金之气也随之收敛。
她手腕一松，周莉便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是！是！我绝不说！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周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来时的岔道亡命奔逃，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溶洞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苏沐瑶将背包递给白羽，看着周莉消失的方向，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白羽，就这么放她走了？她这种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恐怕后患无穷。”
经历了那番残酷真相的洗礼，以及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她的心境已然发生了蜕变，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少女，思考问题也变得更加果决。
在她看来，斩草，便要除根。
“你是觉得我心软了？”白羽接过背包，掂了掂，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之所以不杀她，自然有不杀她的理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溶洞上方某处看似平平无奇的岩壁，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刚刚那些话，一半是说给她听的，一半，也是说给某些‘眼睛’听的。”
“眼睛？”苏沐瑶一怔。
“没错。”白羽缓缓道，“像黑石山脉这种官方开放的初级秘境，肯定会有监管。我们刚才的战斗，包括后来发生的一切，恐怕都落在了某些人的眼里。”
苏沐瑶的脸色微微一变，她从未在任何书本上看到过这样的记载。
白羽继续解释道：“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一个还没拿到正式执照的御兽师，和一个档案上记录着‘E级天赋’的兽娘。
“你觉得，如果我们真的在这里杀了周莉，被监控法阵记录下来，负责监管秘境的人会怎么做？”
按照白羽的猜想，如果他和苏沐瑶真的动手杀人，那么那些监管秘境的人真的有可能会把这份影像当做一份天大的人情，恭恭敬敬地送到林风面前。
为了一个死掉的周莉，去以身涉险，没人会做这种蠢事。
苏沐瑶听得心头发寒，没想到这个世界，远比书本上描写的要残酷和复杂得多。
“这……这也太不公平了……”她喃喃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憋屈，“不过……没想到你居然对联邦法律这么熟悉，甚至知道法律不管秘境。”
“咳……那个啊，那是我骗她的。”白羽笑着说，“联邦法律的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生命的价值至高无上，任何人不得残害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这一点在秘境里外都有效。”
“哦？那联邦法律还挺保障人权的嘛。”苏沐瑶笑着说，虽然她理论课扎实，但她对联邦法律却是了解不多。
“保障人权……哈哈哈哈哈哈，沐瑶，你还是太善良了。”白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你以后就知道了……这根本不是什么保障人权的法律。这条法律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让未来有足够多的兵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