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我们连队……再留一些火种。”
在李鹿鹿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大比利便已经开口解释,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也的确如此,这支连队是他耗尽心血拉起来的,可以说里面的每个人都是他的孩子。
他看着他们成长,从一开始的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再到现在能堪大用的战士,他见证了太多太多,可现在,这支注入了他心血的队伍就要葬送在这片他们热爱的土地上。
他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这个世界上也根本就没有多少大公无私的人,即使他们这支连队被打的分崩离析,但他还是希望能用自己的私心,来保住一些小火苗。
“鹿鹿同志。”大比利的声音软了下来,他带着诚恳的态度开口。
“现在我唯一能将那些孩子托付的人,只有你了。”
大比利紧紧的握住李鹿鹿的手,希望李鹿鹿能够答应他这个请求。
“我有更好的人选……”可对此,李鹿鹿却只是轻轻的抽回了被大比利握着的手,她转身看向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宋昌勇。
“宋连长。”李鹿鹿开口,宋昌勇是在不久前和他们汇合的,他们的连队也已经死伤过半,上面经过讨论,也是临时把两支队伍进行整合,组成了一支还具有连队级别战斗力的部队。
“让卡米去吧,她比我更加细心,也比我更加优秀,我相信她一定能够带着受伤的同志们退到最后方的。”
听见李鹿鹿的话,大比利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宋昌勇率先发问:
“那你呢,李鹿鹿同志,你又为什么对战场如此执着?”
宋昌勇带着略微审视的目光看着李鹿鹿,他在害怕李鹿鹿发现了卡米是哈夫克人员的身份。
宋昌勇早就发现了李鹿鹿的身份不像看起来简单,据他观察,李鹿鹿很有可能是检察队的,目的就是为了查询卡米的身份。
要是让李鹿鹿查到卡米的身份是哈夫克集团的人,对于卡米来说,这算是天塌下来了。
所以宋昌勇要知道李鹿鹿具体留在战场上的想法,要是她真的是检察队的人,那只能请她先到后方了,如今是特殊时期,不能再出现对队伍凝聚力不利的事情了。
“其实。”
李鹿鹿缓缓上前,她通过狭小的小窗,遥望着一望无际的白色天地。
今年的冬天太冷了,甚至把大海都冻结了一部分,冷到仿佛时间都凝结了,这显得一切万物在自然面前都是如此的贫弱不堪 仿佛蝼蚁一般。
“我想死在战场上。”李鹿鹿回头看着大比利以及坐在角落里的宋昌勇,说出了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话。
“我想以一个英雄的方式死去,一个……受人敬仰的方式死去。”
李鹿鹿扭回头又开始遥望远方,她害怕死吗?她当然害怕,但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东西是比死亡还让她害怕的?
她其实早就开始幻想自己的死亡了,早在初中的时候她就想从楼上一跃而下,而为的只只是想引起家人的注意。
或许只有她死了,自己的父母才会重新见面并且一起大哭一场,便宜的哥哥应该也会愣神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甚至连想什么都不知道。
李鹿鹿当时就坐在高楼上,双脚悬在高空中,似乎只差一步就能达成自己的“美好结局”。
可之后呢?葬礼之后呢?父母继续分道扬镳,便宜老哥继续上学,甚至会感到舒心,因为不用再操心她的事。
时间会渐渐抹平一切,就像写在沙滩上的字一样,终有一天会随着涨潮的浪花消失在这片汪洋大海中。
或许自己的父亲与母亲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又想起李鹿鹿,但大概也只是短短一瞬罢了,因为李鹿鹿对于他们也只是早已逝去,并且可有可无的家人。
只有彻底的家人记住自己,才能让他们因为自己的逝去而心痛。
可该怎么样才能让家人记住自己?显然只有英雄般的死亡这一个方法。
可英雄的死亡是那么简单的吗?李鹿鹿根本就遇不到这个机会,即使遇到了她也没有施展的能力。
直到她随路小夏来到了禁区,直到现在她才看到了机会。
她可以死在战场上,她也想死在战场上,就像那些已经战场埋骨马革裹尸的战士们一样。
因为只有这样,她的故事才会被别人熟知,她才会被别人称赞是一位英雄,而她英雄般的故事也会被传唱,可能是一代,可能是两代,也有可能是千秋万代。
当自己的骨灰和牌匾一起被轰轰烈烈的送到家时,那些不关心自己的家人可能才会发现家中的小透明原来已经是外界的大人物。
可当他们反应过来时早就已经为时已晚了,大人物已经死了,化成灰了,再也见不到了,或许到那个时候他们才会痛哭流涕,才会怀念起李鹿鹿。
以至于以后每次看见那块牌匾的时候都会想起李鹿鹿而再次落泪。
这才是李鹿鹿最想看见的点,她想要自己有个能被人记住的死法,一个英雄般的死法,同时也是能让家人每次想起她都会止不住流泪的死法。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留下吧。”大比利同意了李鹿鹿的请求,在这里又有多少人何尝不是抱有和李鹿鹿一样的想法?即使是大比利自己也想有个英雄的死法,也想让自己的故事被别人传唱。
“本来是打算等这次战事结束再和你说的。”
大比利从自己的怀中掏出来了一张崭新的纸张。
“但现在看起来,要是不说的话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他把这张纸递给了李鹿鹿,李鹿鹿接过来大致的一看,发现竟然是阿共党的入党通知书。
“李鹿鹿同志,欢迎加入阿共党,从以后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李鹿鹿加入阿共党是经过多方审批的,这样一位每时每刻都充满希望,而且还能给他人带来欢乐的人,没有加入阿共党才是天理难容。
“不止如此,还有小夏和卡米,她们的通知书也已经下来了,只是还没有机会给她们。”
大比利将两张崭新的通知书叠好,一起递给了李鹿鹿。
“如果我没能活下来的话,这个消息就拜托你传达给她俩了。”
李鹿鹿接过这两张被叠好的纸,发现这纸竟然暖得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