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玉门关那厚重无比的城门，刚刚彻底关上！
最后一道门栓，落下的清脆声响，还回荡在城楼之上！
然而！
下一秒！
“咚！”
“咚！”
“咚！”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
那不是战马奔腾的声音！
那是成千上万的大军，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所带来的恐怖律动！
城墙之上！
所有大齐士兵，瞳孔猛然收缩！
他们下意识地朝城外望去！
入目所及！
是黑，无边无际的黑！
那是由无数人头汇聚而成的黑色浪潮！
那是由无数刀枪组成的钢铁森林！
胡人！
二十万大军！
兵临城下！
黑压压的军队，将整个玉门关，八座城门，围堵得水泄不通！
而玉门关内，只有区区八万守军！
兵力对比！
一比七！
这是一个让人感到窒息，感到绝望的数字！
更可怕的是！
胡人的残暴，所有人，刚刚已经亲眼见识过了！
他们，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
不管是大齐的人命，还是他们自己人的人命！
“呜！”
苍凉而残暴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围城之后！
胡人，根本没有任何的休整！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叫阵！
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们心中只有两个字！
进攻！
“杀啊！”
“冲！”
第一波！
一群群嗷嗷直叫的胡人，扛着简陋的云梯，扑向城头！
“放箭！”
“滚石，擂木！”
城墙上，箭如雨下！
成片成片的胡人，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然而！
他们，被击退了！
但又好像，没有完全被击退！
因为第二波攻势，已经无缝衔接而上！
紧接着！
第三波！
第四波！
……
一连串！
胡人，一连发动了七八次自杀式的波浪冲锋！
他们，被滚石擂木砸下！
被滚烫的金汁浇灌成焦炭！
然后！
下一波，就踏着同伴那还未冷却的尸体，继续往上冲！
悍不畏死！
不！
那已经不是悍不畏死了！
那是，根本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整个玉门关，瞬间就变成了一座巨大而血腥的血肉磨盘！
城楼之上。
血与火，在交织！
杨凡，就站在这座地狱的中央！
他，就是所有大齐士兵的定海神针！
“第三队，弓箭手，自由射击，压制云梯！”
“长枪兵，补位，把他们给我捅下去！”
“滚石，别停下！”
他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穿透力！
他手中的长剑，早已不是最初那把。
“铛！”
又一剑，将一名侥幸爬上城头的胡人，连人带头盔，劈成两半！
火星四溅！
杨凡低头看了一眼。
手中的精钢长剑，剑刃之上，已经布满了米粒大小的豁口！
剑锋已经，砍得卷了刃！
他随手，将这把废剑扔下城楼，从身边亲卫手中，又夺过一把！
“噗嗤！”
手起剑落，又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他左手，抓起一张大弓！
弯弓！
搭箭！
射！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双臂，因为一次又一次，将五石强弓拉成满月，已经在微微颤抖！
肌肉，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不远处。
李承玄，也早已脱下了那身华贵的太子蟒袍！
他身披重甲，手持利刃，率领着自己的亲兵卫队，死死地守在一墙之后！
一剑砍翻一个敌人！
然而！
当他抬起头，看向城下时。
他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变得，一片煞白！
城下！
胡人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
可是后面，涌上来的胡人士兵，却更多！
太多了。
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怎么可能守得住？
根本杀不完啊！
一股彻骨的无力感，混合着令人窒息的绝望，瞬间攫住了这位大齐储君的心脏！
激战的间隙。
李承玄，退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垛口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他知道！
他很清楚！
今年的胡人为何如此疯狂！
天灾！
一场席卷了整个草原的大旱！
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牛羊成片地倒下，活下来的人，也都在饥饿的边缘线上挣扎！
他们，要活命！
所以，他们必须冲破玉门关，从大齐的土地上抢粮食，抢一切能活命的东西！
这是一场，为了生存而发动的战争！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悍不畏死！
可是大齐的处境，又好到哪里去？！
李承玄，心中涌起一阵苦涩！
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民生凋敝！
大齐，也同样是在苦苦支撑！
哪有那么多粮食，去喂饱这几十万胡人？！
这一战，根本无法避免！
更让他感到冰冷刺骨的是刘金！
还有朝堂上，那帮尸位素餐的老狗！
他，李承玄！
堂堂大齐储君！
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九死一生的玉门关，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历练！
而是因为！
他，得罪了以丞相刘金为首的利益集团！
那些人，巴不得他死！
所以才用一道冠冕堂皇的圣旨，将他发配到了这个最危险的前线！
他们，就是想借胡人的刀！
杀了自己！
援兵？
李承玄自嘲一笑。
不会有的！
粮草供给？
能撑过十天，都算是那帮奸臣，大发慈悲了！
外有二十万虎狼之师，不死不休！
内无粮草，后无援兵！
这还怎么打！
想打赢这场仗，简直难如登天
李承玄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要炸了！
他想了半天！
想了无数种可能！
可每一种，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
城破！
人亡！
此局何解？
不。
这是一个死局！
彻彻底底的绝望！
最终。
李承玄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口气带着他的无力，带着他的不甘，也带着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的目光，穿过混乱的战场，最终落在了那道永远不知疲倦的身影之上！
杨凡！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身边的亲卫，沉声下令：
“去！”
“把杨将军，给本王请过来！”
片刻之后。
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带着一股冲天的煞气，大步流星而来！
正是，杨凡！
他身上的甲胄，还在滴着鲜血，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李承玄看到他，仿佛看到了主心骨！
“杨将军！”
杨凡走到近前，声音沉稳如山。
“殿下，寻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