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笑容呢？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那么当他低头俯瞰着一只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撼树的蝼蚁时，脸上露出的，大概就是这种混杂着怜悯与绝对冰冷的笑意吧！
箭神传承这四个字，早已让杨凡脱胎换骨！
他的力量，他的五感，他的一切，都已彻底超越了凡俗的极限！
此刻，整个血肉横飞的战场，在他眼中，不再是混乱与嘈杂。
而是一副被彻底展开，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的，高清三维动态沙盘！
风的流向，草的摇曳，每一名士兵的喘息，每一匹战马的心跳。
这世间万物，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所以，那个带着百十号亲卫，就敢发起自杀式冲锋的胡人主帅。
在他眼中，是何等的渺小！
又是何等的可笑！
“想杀我？”
“就凭你？”
杨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弧度。
他甚至连正眼看一下对方的兴趣都没有！
只是缓缓地，近乎优雅地，抬起了手中的射日神弓！
嗡——！！！
弓弦震颤，一声龙吟，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嘶吼与咆哮！
下一秒！
弯弓！
搭箭！
六箭连珠。
嗖嗖嗖嗖嗖嗖！
六道撕裂空气的尖啸声连成一片，六支箭矢，瞬间消失在原地！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那六支箭，在脱弦之后，竟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半空中划出了六道完全不同，却又同样诡异刁钻的夺命弧线！
追魂箭术。
它们不再是死物！
它们是六条从地狱深渊爬出的夺命毒蛇！
它们从前、后、左、右，甚至是从匪夷所思的头顶和脚下，六个堪称绝对死角的方位，编织出了一张避无可避、天罗地网般的死亡囚笼！
彻底封死了阿一古那，所有的闪避空间！！！
而这！
正是杨凡与李承玄，在战前就已商议好的，唯一能扭转战局的雷霆手段——斩首战术。
没错，他们带来的是一支星夜兼程、人困马乏的疲惫之师！
在这种状态下，跟养精蓄锐的胡人大军正面硬碰硬？那是找死，绝对是血亏的买卖！
那么！
想要用最小的代价，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看似毫无胜算的战争，办法只有一个！
擒贼先擒王
这一切从头到尾，都在杨凡的计算之中！
他太清楚怎么擒王了！
清楚到，就像了解自己的掌纹一样，深刻的知道，自己对于这帮胡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斩杀了他们太多的王族，屠戮了他们太多的勇士！
他一个人的名字，就代表着草原所有部落共同的血海深仇！
所以！
他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机去寻找敌人！
他只需要站出来，就是一个行走的超级仇恨磁石。
只要他出现，只要他亮明身份！
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攻击，都会不顾一切地朝着他一个人疯狂涌来！
所以！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着大军一起冲锋！
他选择主动将自己，变成一个巨大、醒目、闪闪发光的——诱饵。
这座不起眼的小山包，就是他的钓台！
他与身后一百名神箭营的精锐，就是他的钓竿与鱼线！
而他要钓的，是整片胡人大军，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那就是为李承玄那支早已是强弩之末的疲惫之师，创造出一个足以让他们安全撤入玉门关的——黄金窗口。
只要大军能进城！
凭借玉门关那墙高池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
这一战，他们便胜了一半。
当然。
这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在李承玄听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行，我绝不同意。”
“杨凡，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豪赌，你这是在找死。”
李承玄当时就红了眼，拍着桌子坚决反对！
然而！
杨凡只是用那双平静如深渊的眸子，淡淡地看着他。
“不。”
“我赌的。”
“是他们戒不掉的贪婪，和深入骨髓的仇恨！”
事实证明——
他，赌对了！！！
他才刚亮出身份，甚至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敌军的最高统帅，那个阿一古那。
就真的像一条被仇恨冲昏头脑的疯狗。
迫不及待地，第一个冲了上来。
另一边！
李承玄的双眼在看到胡人中军大乱的那一刻，瞬间血红！
就是现在。
这是杨凡用自己的命，为他们创造出来的绝佳战机。
他，绝对不能辜负。
“全军听令。”
李承玄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响彻云霄的怒吼！
“给老子——”
“冲。”
轰隆隆。
早已蓄势待发的大齐铁骑，瞬间绕过了那片被杨凡彻底吸引了所有火力的胡人中军！
朝着那洞开的玉门关城门——狂涌而去。
而就在同一时间！
山包之上！
阿一古那和他麾下最精锐的几十名狼骑亲卫，已经顶着神箭营那密不透风的箭雨，冲到了距离杨凡不足——五十丈的距离。
这个距离。对于全力冲刺的骑兵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
也就在这时！
那六支从六个死亡角度射来的追魂箭矢终于，抵达了阿一古那的身前。
“吼——！！！”
面对这足以秒杀任何宗师高手的绝命六箭！
阿一古那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与疯狂！
他没有丝毫犹豫！
选择了发动他压箱底的最强底牌。
魔狼变。
咔嚓，咔嚓咔嚓。
眨眼之间，他赫然变成了一个身高近丈，半人半狼的恐怖怪物。
面对那激射而来的六支夺命箭矢！
他竟不闪不避！
直接挥舞着那一双无坚不摧的利爪，迎了上去！
铛！
一连串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爆响！
他竟是硬生生，将那六支追魂夺命的箭矢，在半空中一一格飞。
然而！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人目瞪口呆的惊世骇俗一幕！
山巅之上。
杨凡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道：
“哦？”
“有点意思。”
话音未落！
他，不慌不忙！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再次抬起了手中的射日神弓！
嗡——！
弓弦，再次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轻鸣！
这一次！
依旧是，那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节奏——六箭连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