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迁盯着半跪在地的杨凡，那小子虽然一身狼狈，可眼神里的战意却像是一团火。
他脸上的狂笑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猫抓到耗子后，不急着吃，非要先玩个够的戏谑。
“怎么着？还不服？”
李迁的手指在弓弦上轻轻拨弄，发出嗡嗡的轻响。
“非得我把你手脚都射穿，钉在地上，你才知道什么叫‘命’吗？”
杨凡没理他，缓缓站了起来，不急不躁地拍了拍身上的土。
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一片冰到骨子里的平静。
但这片平静下面，压着的是一座随时能把天都给掀了的火山！
他想笑，发自内心地想笑。
如果李迁只是个酒囊饭袋的贪官，杀也就杀了，杨凡甚至懒得多看一眼。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三品高手！
这孙子，居然是个货真价实的三品高手！
一瞬间，无数画面在杨凡脑子里炸开。
玉门关外，胡人铁蹄肆虐，百姓流离失所，城墙上的兄弟们拿命去填那个无底洞！
神箭营的兄弟们，连军饷都发不起，却依旧跟胡人浴血搏杀！
而他李迁呢？
一个堂堂三品高手，本该带头浴血奋战，他在干什么？
他在搂着小妞，听着小曲，喝着美酒！
他在同僚面前装成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废物点心！
他对城外的尸山血海，视而不见！
他对袍泽的生死存亡，充耳不闻！
可现在，就为了杀自己，为了抢那点破功劳，他毫不犹豫地露出了獠牙！
还摆出一副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恶心嘴脸！
我操！
一股冰冷刺骨的怒火，噌地一下就从杨凡的脚底板烧到了天灵盖！
这已经不是私仇了！
这是国恨！
这种人，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却对内狠如虎，对外怂如鼠！
这种人，多活一秒，都是对那些战死沙场的英魂，最大的侮辱！
“李迁。”
杨凡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地扎进院子里每个人的耳朵。
“你，该死。”
这三个字，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却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重！
李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最烦的就是杨凡这种眼神，这种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是大圣人，是救世主的眼神，看得他心里来气！
“我该死？”
李迁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
“杨凡，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以为老子处心积虑地演这么一出大戏，是为了什么？”
他猛地伸手指着杨凡，眼神里的阴毒再也不加掩饰。
“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名正言顺、痛痛快快地宰了你的机会！”
“你闯我将军府，杀我亲兵，意图行刺朝廷命官，老子现在把你当场格杀，谁能说半个不字？”
图穷匕见！
“要怪，就怪你太碍眼了！”
李迁看着杨凡，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嫉妒和怨毒。
“本来你这种没根没底的愣头青，老子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可你偏偏不安分，在大帅面前晃悠，还得了大帅的青眼！”
“所以，我只能忍！”
“我忍着恶心，看你在我面前上蹿下跳，看你一步步做大，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
“不过现在，都结束了！”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三石强弓，对准杨凡，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坨马上要被碾碎的垃圾。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而我，”李迁的嘴角咧出一个狰狞的弧度，“就是那个来取你性命的判官！”
“死吧！”
李迁一声爆喝，不再废话，手中的三石强弓在他手里，活脱脱变成了一台绞肉机！
他拉弓的速度快得只剩残影，每一箭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霸道绝伦！
嗖！
一支黑箭脱弦而出。
杨凡猛地侧身，那支箭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飞过，狠狠轰在他身后的一座石狮子上。
“轰！”
半人高的石狮子，直接被一箭轰成了渣，碎石崩得到处都是！
嗖！嗖！
又是两箭连发，成品字形封死了杨令左右所有退路！
杨凡脚下猛一蹬地，一个铁板桥向后倒去，箭矢带着劲风从他面门上刮过。
“噗，噗！”
两支重箭深深地钉进了青石地砖，箭尾疯狂嗡鸣，坚硬的地面被震出了蛛网般的裂纹！
院子里，一时间箭如飞蝗，气劲炸裂！
这根本不是对决，这是纯粹的力量碾压！
杨凡的身影在致命的箭雨中闪转腾挪，身法快到了极致，宛如狂风恶浪里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被拍得粉身碎骨！
实在避无可避，他也只能咬碎钢牙，拉弓还击！
“叮叮叮叮！”
杨凡连珠四箭，才堪堪在半空中撞飞了李迁射来的一支黑箭，那股恐怖的力道反震回来，震得他虎口瞬间撕裂，鲜血直流，整条手臂都麻了半边！
而李迁，只是轻蔑地撇撇嘴，又搭上了一支新箭。
三品和五品，果然是天壤之别，杨凡心里更沉重了。
他拼尽全力射出四五箭，才能勉强挡住对方轻飘飘的一箭。
箭囊里的箭，正在飞速见底！
再这么下去，不等被那孙子射死，自己就得先力竭累死！
对面的李迁显然也看穿了这一点，他甚至放慢了攻击，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他要干什么？
他要慢慢折磨自己，他要欣赏自己从斗志昂扬，到惊慌失措，再到彻底绝望的全过程！
这个心理变态的杂碎！
“喂，杨凡，怎么不叫唤了？”李迁的声音传来，那轻松的语气，仿佛是在跟老朋友聊天。
“刚才那股你该死的狠劲儿呢？”
“啧啧，瞧你这上蹿下跳的狼狈样儿，跟条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
“别挣扎了，放弃吧。”
“你的箭要没了，你的力气也快耗光了吧？”
李迁的笑容愈发残忍：
“今天，你必死无疑！”
“耶稣来了也救不了你！”
“我说的！”
面对这杀人诛心的垃圾话，杨凡只是冷哼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手上的动作，依旧稳如磐石！
在外人看来，这是困兽犹斗的挣扎。
但在杨凡自己眼里——
这，是猎人收网前的最后伪装！
他在等，等一个破绽。
一个，就够了！